在没庄的南面,紧靠着没庄的高大院墙,有一座寻常的院落,隐蔽在绿树及杂乱无章的贫民窟建构筑物当中,如同没庄一样,外人难以一窥其间的隐秘及究竟。
这座寻常的院落,就是青龙会东南信息与情报分支的中枢。
这个信息与情报分支的任务,与锦衣卫,东厂,金钱帮,快活王的情报机构不同。
他搜集的信息与情报,是杂乱无序,没有任何目的或者走向,属于随机应变的形态。
该分支负责人就叫做东南转运使。他原先是一个落魄的穷酸秀才,屡试不第。然后他耗尽祖上积蓄,搞了一个戏剧班及一个杂技杂耍班,勉强度日,要死不活。
成为东南转运使,也是极其的偶然,也许神秘人跟他有共同语言,也许神秘人对他刮目相看,谁知道呢,鬼才知道。
他是几年前选中这个地方,作为信息与情报中枢的。
在外人看来,杭城四友与没庄,在杭州太扎眼了。而掩饰在扎眼之下的,西湖深处的,是日月神教的一座私牢,一座秘牢,一座黑牢。
官家究竟有没有察觉,谁也不知道。但是,青龙会却洞悉了这个秘密,然后就将信息与情报中枢,放在了这儿。
就算人们好奇,也是对没庄好奇,对四个文痴好奇,谁会关注贫民窟,谁会想到,在重重屏障背后的这座寻常院落。
这座院落之外,是曲曲拐拐的巷子,大多数巷子,都是不通的,有点儿像传说中猪哥亮的八阵图,或者石阵,要的就是迷惑人的效果。外人进入这儿的街区,以为一直是在街巷里打转转,而不能察觉,实际上,已经进入了一个隐蔽的区域,不为外人知。
通常这个院落里就住着三个人,一个干瘦的老鬼,要死不活的样子,恹恹欲睡。
一个喜欢穿白色裙装的年轻妹纸,长得水灵灵的,人见人爱,人见人夸。
一个尚未完全长大成人的大男孩,腼腆害羞,他爱跟在年轻妹纸的身旁,像影子一样。
老头就是东南转运使,一个戏剧班及一个杂技杂耍班的老板白记中。他原来的名字叫白发中,因为太过于引人关注了,因此改为白记中。
水灵灵的年轻妹纸最多就是十八岁,她是白记中的女儿,还是孙女,谁也猜不出。
实际上,她是白记中拣来的,可以当女儿,也可以当孙女。
那个像影子一样的男孩,是她的亲弟弟,被白记中同时拣来的。
在卖艺途中,路过一个绝望的经历瘟疫扫荡的村庄,白记中收养了姐弟俩。
她和他并不跟白记中姓,她姓原来的姓刘,白记中替她取名刘鑫垚,金子变土,很土的一个名字。
他被取名白朗,爽朗的朗。很奇怪,两人不按辈分来取,就是要打乱外人的思维,永远猜不到,他们是青龙会的人。
戏剧班及杂技杂耍班,不是所有人,都是青龙会成员。出于隐蔽和安全的考虑,必须有大部分人,毫不知情,这样,才可以起到掩护的作用。
一直以来,青龙会就隐藏在人群当中,令人,防不胜防。
一些神神秘秘的人,通过不同的渠道,进入这个寻常院落,送来一些有价值没价值的信息,或者情报。
这一条,白记中闭着眼睛念道,“没庄隐藏在西湖深处的黑牢,被困的大魔头任你行,已经走脱。”
刘鑫垚说,“作为浙江按察司前任雇员的周召云,他亲眼目睹了任你行的走脱,为什么他没有将此事报给官府?”
白记中说,“是哦,他仍然每天,像没事人一样,还去没庄的棋院,下棋,输赢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刘鑫垚说,“输赢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白记中说,“你能明白这点,很不错。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惨淡经营,过着毫无希望的日子,辜负了这一生。”
刘鑫垚叹息道,“要有机遇。要把握机遇,这也是随机的,不能强求的。”
这一条,白记中念道,“沈瑞泽跟那个小神医的画像,在杭州热卖。他俩的人,却去了松江府。”
刘鑫垚说,“最为蹊跷的就是这个人,他横空出世,没有确切的来历,很有我们的行事作风呀。”
白记中说,“但他绝不是我们的人。”
刘鑫垚说,“很难说……”
白记中说,“嗯,暂且不要去为此伤脑筋。这一条,浪压寨少主人龙太行跟他在南京的女朋友蓝岚,已经悄悄起程,他俩行迹是经过杭州,到达了绍兴,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刘鑫垚说,“回家?他要回家!”
白记中说,“这可就麻烦了,太阳神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浪压寨,而且,继续在浪山中扩张地盘。难道,龙七叶的死,龙太行有所察觉?”
刘鑫垚说,“你说太阳神他们,能搞得定龙太行吗?”
白记中说,“我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都会武功。不像我们,不会武功,有时候像是没穿衣物一样在奔跑,很危险……”
白记中接着念了好几条,都是跟青龙会有关的,不是被抓了,就是被灭了,或者落荒而逃,无处藏身。
当他念到情人箭肆虐,浙江武林盟主李晓东不幸身亡,而他的儿子李梦白,流浪江湖。刘鑫垚噫了一声道,“是不是很奇怪呢,李晓东死了,情人箭却没要李梦白的命,他还能活蹦乱跳,到处显示他的蠢笨……”
白记中说,“是哦,这才是应该思考的,到底有何蹊跷?”
刘鑫垚,“难道,难道,杀李晓东的,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亲人?”
白记中说,“我得查一查,看李晓东到底有些啥见不得人的情事,或者家庭矛盾……”
这一条,杭州府余姚县曾经的大豪段非雄,因为跟错了南京的柳风鼓,家境彻底陷入了绝境。段非雄考虑变卖他家拥有的七星碧玉刀。啊,价值连城的七星碧玉刀。你说你,有了这把刀,舍得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去杀人吗?
白记中一边念,一边否定道,“不可能,谁傻到跟钱过不去呢?”
刘鑫垚说,“是呀,这把刀,简直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可以用来收藏,而不是去打打杀杀。维护多贵呀,要是打坏一颗宝石,更是不得了!”
白记中继续念道,“段非雄已经让他儿子段禹,携带七星碧玉刀,前往中州,与周富贵协商,准备,把这把刀,卖给中原首富。段禹一个人,带着这把刀就出门了,他现在在杭州城内流连忘返呢。资料说,他从未出过远门,甚至都从未到过杭州。”
刘鑫垚问,“他武功很好吗?”
白记中说,“当然好,要不然,段非雄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带着价值十万贯的东西出门。”
刘鑫垚说,“十万贯呀,想想都流口水。”
白记中继续念段禹的简历,“段禹武功很不错,就是历练少一些。他最为人称道的是诚实。据说,有一次,几个阔佬,在余杭的河边,豪赌,他们装比,用十个一文的铜钱,当做筹码。段禹以为一文钱,就是一文,他为了凑角,跟他们赌上了。他想不到一文钱,是当做1000两来算的。后来,据说他几乎赢光了其他三个装比阔佬的钱,阔佬们将好几万两银票给他,他才知道自己玩大了。他真的不知道一文钱当1000两,他实话实说,并且拒绝接受所赢的银两。因此获得了诚实的美名,比少林派的诚实和尚,更拉轰。”
刘鑫垚啊了一声,“他家很有钱吗?”
白记中说,“以前是的,现在不行咯,跟着柳风鼓,赔的快要破产了。噫,我们是不是也搞一单大的。”
刘鑫垚说,“如何说法?”
白记中说,“段禹手中的七星碧玉刀呀。”
刘鑫垚说,“他武功那么强,我们不是送死吗?”
白记中说,“是时候展示我们魅力了,展示我们能力了。”他手舞足蹈了一番,在屋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地走动。
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绝不插嘴的白朗,看着白记中的反常举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