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泽牵着马,穿过集市,朝渡口行去。
很显然这一次的穿越,他显得有些窘迫。他都快记不得这匹马的主人了,是戴用,是吴用名字跟戴宗名字张冠李戴而组合成的一个很寻常的名字。
戴用完蛋了,他的马一直归沈瑞泽使用。银子要省着花的沈瑞泽,将这片马照顾得好好的,成为一直以来他的代步工具。
前面就是渡口了,渡过河,就是武昌府最出名的汉口镇。
路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可劲地哭嚎着,“娘,我要吃煎油饼子!”在小孩跟前,就是一个简易的摊子,油锅里,盛放着令人眼热的饼子。
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从路边的铺子里冲出来,伸手掐住小孩的耳朵,大声呵斥道:“我还想吃阳春面呢,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没用的爹,每天能挣几个钱!”
小孩挣扎着,哭天喊地,硬是支撑着不愿意跟妇人回家。沈瑞泽递过去5文钱,从摊上拿起一个煎油饼子,送到要死要活的小孩手里。
妇人早已经堆起了笑脸,“哎哟,真是要谢谢这位公子!”
小孩已经破涕而笑,攥着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油流了他满手满嘴。
小孩是这世上最诚实的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看到什么是什么,想到什么是什么。
沈瑞泽暗自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前面,一个光头和尚,身子笔挺,不疾不徐地朝前走。看他的样紫,应该也是朝向渡口的方向去的。
沈瑞泽一边浏览着街景,一边慢悠悠地牵着马,继续前行。和尚一直在他眼前,光头晃动着。
渡口很多人。一只大船,刚好可以牵着马上去的那种大船。
人们有序地从舢板上走过,朝船里走。船上的槁手,指挥着人们,分散在船的各个部位,以保持船的平衡。
轮到和尚登船,和尚问了句:“渡河几钱?”
船头的一个劲装汉子笑道:“100文钱一个人,小孩免费,大件物品加20文,牛马羊骡加60文。各位放心就是了,我们腾蛟帮,明码标价的,而且不会像水蛇帮那样,当船匪河霸。”
和尚点点头,不再说话,也跟着上船了。沈瑞泽随后牵马跟上,槁手示意他将马放船尾,他人跟随和尚一起往船头走。
很快船上就布满了人和物品,槁手开始一左一右划船,刚才站船头的劲装汉子挤在人群中收钱。
有人说话了,“水蛇帮,大概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吧。奇怪,他们悄无声息的就没了动静。”
劲装汉子说:“那是。如今汉江,长江一带,都归我们腾蛟帮混饭吃了,大家多多给面子。”
又有人说话道:“难不成是你们腾蛟帮,把水蛇帮给灭了?”
劲装汉子笑道:“哪呀,我们腾蛟帮有这个能力,也不能干这事呀。我们的话事人李三叔,跟水蛇帮的总瓢把子巴天河,关系好得不得了,怎么会灭他们呢。你说是不是。”他从一个老汉手里收了一堆钱,对老汉说道。
老汉呵呵笑,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
突然有人神秘说道:“我知道点水蛇帮的端倪。”
一个阿伯很感兴趣道:“那说来听听。”
那人看到沈瑞泽身旁的和尚,惊讶一声道:“噫,这船上不也有个和尚吗。我跟你们说哈,水蛇帮,就是栽在和尚手里了,据说那和尚特诚实……”
另一人道:“难道是少林派的诚实和尚?”
那人说:“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开始神采飞扬地向大家讲述诚实和尚的传奇故事。
大概就是半年前,那时是水蛇帮横行,大家有苦难言。虽然恨透了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诚实和尚本来已经被劫了钱,他突然回头,对水蛇帮的大爷们磕头,并忏悔道:“和尚不诚实,和尚留了私房钱,这是不对的。”然后将身上所有钱都掏出来,像个活菩萨一样的慈悲为怀。
诚实和尚的举动,令水蛇帮的大爷们着实感动得想哭。
谁知,自那以后,就再没人看到过水蛇帮的大爷们。据不可靠消息,就是诚实和尚干的,他将他们全都抹了脖子。
一个大娘说:“活该,就是应该这样。”
一个少年说:“真是大快人心呀。”
又有人问了:“诚实和尚长啥模样。”
头里说传奇的那人眼尖,看到沈瑞泽身旁的和尚,一副害羞的样子,立马说道:“就是这副样子。”
和尚听他这样说,越发的害羞。
于是那大娘问:“你是不是诚实和尚?”
那和尚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诚实和尚。你们看我哪点像诚实和尚。”
一壮汉打趣道:“诚实和尚不敢看大姑娘的。”
那和尚突然露出贼眉鼠眼道:“我敢看的。”他竟然就拿眼睛去瞄船上最漂亮的一位姑娘,那位姑娘被他看得脸都红了。
沈瑞泽笑:“看来这个和尚虽然诚实,但是不老实。”
说传奇那人说:“诚实和尚不但诚实,还特老实。所以,这位,应该不会是诚实和尚。”
那和尚也搭腔道:“正是。在下不是诚实和尚,在下是不老实的和尚,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大家欢声笑语,时间也就过得很快,船已经到岸。
适才渡过的这条河,是汉江的一条汊河。
河北为徳安府孝感县境,河南即为汉阳府汉阳县境。
汉口镇属汉阳县,是一座新兴的港口集镇。
发源于陕西省的汉江由北西自南东流向,与长江交汇于龟山口。长江自南西向北东流去,在武昌县青山镇一带绕了个大湾,向东而去。
汉口镇位于汉江北岸与长江北东岸之间,汉阳县位于汉江南岸与长江西岸之间,县与汉阳府同城。
武昌县位于长江东岸,县与武昌府同城。
汉阳府城与武昌府城隔江相望,成为罕见的两府隔江相望的格局。汉阳府城的龟山,与武昌府城的蛇山,也遙相对望,成为享誉千古的名胜古迹。
古代的造桥技术不发达,三座城镇隔着宽阔的江流,不可能出现便利的桥梁,乘船是交通的唯一选择。
这就是汉口、汉阳与武昌在本朝的格局定位。
手工业和商业的蓬勃发展,令汉口镇以逆天的态势联结着河对岸的两座城市。汉口镇与朱仙镇、景德镇、佛山镇并称天下四大名镇。
和尚下了船,依旧在前走。而沈瑞泽牵着马,在后边不疾不徐地跟随。
远远的看见汉口镇的牌坊了,和尚突然停下来,缓缓转身,合什道:“饿米豆腐,你,因何老跟着我?”
沈瑞泽摊摊双手,表示不可理喻道:“那么,请让我先走,你走后面。你跟不跟我,无所谓的。”
和尚低头说:“甚好。”
沈瑞泽牵着马超过他,走在头里。他接着走,也是不疾不徐地跟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