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审判司
“哇,真的好甜哪”芦花在一旁啧啧称奇,再看罗瑶,双目衍着泪光。
红娘向芦花递个眼色:雪贞守镜,你也来蹭,喧风守镜,你也来蹭,成天来凑热闹,又不见你睡觉,你都不会累吗?
“唉哎,这地府也怪无聊的,这不让去,哪不让去,还不让我看生镜,不如让我去死”
红娘:你要是出任务的时候无聊死了,张子容不得捶死院长。
芦花撇撇嘴:好无趣啊
说完跑出去透气,手痒脚痒地站在樱桃树下用棍子打樱桃,不能吃,还不能打么。
刚好地府下了一阵急雨,雨夹着风呼呼地从几棵樱桃树下刮过,落下几棵熟透的樱桃,这几棵樱桃可比芦花打下的那一群好看多了,红的发紫,紫的发黑,黑的发亮,像一面小镜子盈盈的映进芦花眼睛里。
芦花拿起那颗樱桃左看右看,怎么看也不像毒果,为什么就不能吃呢,吃了会怎样,哼,会大哭七日?鬼才信呢,必是审判司那个几个穷奇抠叟,怕我们几人大吃大享,将他们的樱桃吃完,想到此处,芦花脑中顿时出现一副生动的场景:他们五人一走,地府那十几只穷奇就拿着筐和篓到樱桃树下打樱桃,边打边吃,吃得满嘴流血,贱笑莹莹。
芦花将樱桃送到唇边,试探性地轻轻咬了一口,甜的!
是甜的!果然是骗人的。
这下就没有顾虑了,将那半颗没吃完的囫囵放进嘴里嚼起来,真是清甜爽口啊,汁美肉香。
她拿下一颗正欲吃时,突然感觉嘴里变了味道,残余在口中的香味渐渐变苦了,起初是一点点苦,然后很苦……最后极苦,那股苦味顺着她舌头一直往她咽喉钻去,钻进胃里,再钻进心里。
她看见满地的樱桃,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死气沉沉,樱桃树像个母亲一般,仍然安静地凝视它地上的孩子。
芦花鼻子一酸”哇”一声哭出了声。
“太惨了太惨了,我简直是畜生,我怎么可以杀死那么多樱桃……这些樱桃也太可怜了,好端端地被我一棍子敲死了呜呜……呜?呜?……”
红娘在屋内守生镜,听到芦花在外头大哭,叫醒雪贞众人去看看她。
雪贞同喧风丹玉三人揉着腥松的睡眼从房中出来,看见一个奇异的场景,芦花坐在樱桃树下抱着一堆樱桃大哭,而且哭声至悲至凄,听得众人眼眶也一阵泛红。
雪贞强忍着泪水问芦花:你做什么哭得这么哀?
芦花看见雪贞众人哭得更凶了:你们不觉得地上这些樱桃很可怜吗,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没孝敬父母,还没等到爱人,还没吃到面面的南瓜饼,还没看见桑儿回家……
众人莫名其妙,一边擦眼泪一边去找左良玉。
左良玉近前一看,马上明白了原故:“她吃了樱桃,至于胡言乱语,就是一些亡魂的执念,这些亡魂生前宿愿未了,转世后,这些不能了的宿愿就留在了地府,它们会四处飘浮,时间日久被地府的红土吸收,樱桃树长在红土里,它们的执念也结在了果子里。谁吃了这些果子,谁就能感同身受他们的执念”
喧风哽咽着嗓子问“她真的要这般哭七日?”
“也不是一刻不停的哭,只是比常人更加伤感,也许看见一只蚂蚁被踩死也会伤心至极”
“那怎么办,这样哭七日,要哭瞎的”
左良玉摇头“无药可解的,先前同你们说了不能吃,她刻意去挑战禁果,就要为冲动的行为承担后果。”
众人一想,左良玉说得颇有道理,心中突然就不能那么悲伤了,眼泪也渐渐收了回去。
左良玉走后,众人都进屋了,留芦花独自在樱桃树下哭泣,一连哭了三个时辰,哭到她又渴又累,她爬起来回屋找水喝,坐在檀木方椅上,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雪贞又向审判司要了凝神的沉香,点在芦花脚下,盼她一睡七日,醒来就不必在哭了。
这日的上半夜,轮到喧风守罗瑶的生镜,她看见了赢国的端午节,到处焚香祭祀,袅袅悲音四散,端午节的第二日有一个清凉宴,谢君友就是在这一日向罗府提亲的。
谢家父子、李家两位大人一同进入罗府,罗宾酒足饭饱后,正在花厅给他的兰花浇水,这水冰兰已经成功养活第二盆了,据说湘城仅有罗宾养活了此花,每当同僚集会,别人只要夸一句他的水冰兰,罗宾比夫人给他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听门仆急报:李尊公和姨亲来了
他还没下堂,四人便从门外进到了正厅。
三位长辈互相行礼,设座,罗公让下人去备酒宴,李公制止:我们已经行过宴了,今天来有一件正事要找罗公商议。
“李兄请讲”
谢君友立即起身向罗公拜了一礼,郑重道:小郎欲娶贵府罗瑶为妻,望尊公收雁。
随即将求亲礼单附上。
罗宾大吃一惊,如坐针毡,没有想过谢君友看上的竟是自己的女儿,并且还亲自上门提亲,这是比媒人上门更为隆重,实话说,罗宾是看不起寒门的,他的女儿再不济也该嫁给同阶士族,怎么能越嫁越低,但谢君友又颇有才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比起世家纨绔,也许会对阿寂忠情一生,但阿寂年纪尚小,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以挑选夫婿,不必急在一时应他。
他打定了主意先拖他一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如此道:小郎有才,令吾倾悦,但阿寂性蛮不淑,还待内人调教,此事可能缓个数月再谈。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谢君友是晚辈,又怎敢说不,只得点头,李公在一旁又如此这般说了谢君友的好话和前途,又多陈其高洁的品质,众人起身临走时,李公递个眼色给谢君友,谢君友拜完礼,装作漫不经心地往一旁花架上看,大惊道:这,这莫不是水冰兰?
罗宾原本紧绷的两颊一下松了,笑着走过去:慧眼识珠啊,这正是水冰兰。
谢君友受李公指点是对水冰兰下过功夫的,侃侃而谈水冰兰的珍贵和认主的吉兆,说得罗宾眉开眼笑,差点就留谢君友下来赏花,幸而还有一丝理智在脑,并未将话说出口来。
谢君友走后,罗天、罗瑶、罗芷、母亲一同从屏风后面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