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见状,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其实所有的单位负责人,都不愿意自己管理的地方出现问题,因为这样不好对领导交代。
所以天朝就有一种特有的现象,一旦出了事情,所有人的第一处理方式就是把事情给捂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是说大家不讲公正和道义,而是这一切都牵扯着大家的利益,谁也不愿把事情闹大,把自己的饭碗砸了。
这边的工厂虽然是私企,可是一旦出了刑事案件,工业园的街道管理也是要过问的,追究下来,私企老板也要找替罪羊,管理不力的各位经理肯定也要扣发工资。
邹凯前世听过工业园的事情,不过那要等到2008年,有员工炒股亏了个倾家荡产,偷偷跑到工厂的楼顶头朝下跳了下来,当场摔碎了脑袋死透了。
按理说这是个人的问题,可是即便如此,那家工厂依然被园区管理会罚款,还责令整改,老板被罚了不少钱,气得直接撤职了两个经理,即便如此,在面对家属跑来在工厂门前摆灵堂,只能捏着鼻子赔钱。
邹凯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有了跟众人谈判交流的想法:“陈经理,汪经理,黄队长,我过来也是想解决问题的,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一下。”
“你说。”陈经理皱眉道。
“现在伤者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个人的意见是,咱们先等等,如果伤者真的很严重,必须要走法律程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要是伤者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咱们就不要刻意把事情闹大,我来处理赔偿的事情,保证给伤者一个交代,邹立坡这小子我也会把他领走,不会影响到众位。”
邹凯这也是没办法了,要是伤者真的点背挂了,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颠倒黑白,该邹立坡负责的,那就只能他去负责。要是伤者只是伤到了而已,那就可以做文章了。
这个年头人的法制观念还没那么强,很多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大多都会选择物质补偿,而不是想把对方送进监狱,他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就能化解这场危机。
其实还有一点,他并没有说出来,刚才他在路上,特意问了邹明天,马俊城伤到了哪里,伤口出血的大致情况。
按照邹明天的描述,邹凯觉得邹立坡这小子那一刀下去,应该没有伤到肝脏和脾脏这样容易让人死亡的脏器,他这一刀下去,更可能扎在了肠子那一块,而肠子其实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
人的肠子外面有一层滑腻腻的膜,相当的光滑,在遇到锐器刺入的时候,这层膜会让肠道躲避大部分的伤害。
作为混江湖的老手,邹凯对这个相当的了解,毕竟砍人、伤人、甚至杀人技巧,都是老江湖应该懂得了解的——当然,知道如何杀人,是为了避免杀人,毕竟生活在新时代,谁都不想成为通缉犯。
所以,普通人拿水果这样捅到肠子所在的区域,大部分情况是不危急的,只要别脑残学电影里演的那样,刀子插进去再转两圈,那可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
邹立坡这小子当时是气昏头了,刀子插上去,火气一泄,他也怕了,松手就跑,所以,刀子应该没有造成二次伤害,伤者的情况应该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到邹凯这么说,工厂的几位经理商量了一下之后,开口道:“那就先等等吧,看医院那边怎么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医院那边打来了电话,跟邹凯料想的没错,马俊城并没有被伤到要害,只是肚皮上被戳了个口子,水果刀并不算很锋利,刺进腹腔之后,并没有伤到肠子。
“陈经理,工厂有空的办公室和宿舍没?”邹凯冲着陈经理问道。
“有,邹生你想做什么?”陈经理有些不明所以。
“搞间屋子,把这小子给关进去,只要别饿死渴死,别的别管他,我去医院那边,等马俊城醒了,就跟他聊聊,尽量把这件事情给私了了。”
陈经理只是略一犹豫,就点头同意了:“好。”
邹凯说要把邹立坡这小子给关起来,也是给陈经理他们吃颗定心丸,他要是现在就说带走邹立坡,别人会担心他会安排邹立坡潜逃,这样让对方看管着邹立坡,至少能让对方没有抵触和怀疑心理。
从工厂出来,邹凯直奔医院,到了医院一打听,马俊城已经做完手术,安排在了普通病房休养。
邹凯没有急着去找马俊城,先是问了医生一番,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其实马俊城的伤势并不严重,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戳破了肚皮而已,更没有伤到大动脉或者静脉。
所以,送到医院,医生也只是给他做了个局部麻醉,把腹腔创口清理了之后,就给他做了缝合。
听完这些,邹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属于最好的情况,基本上就等于是布袋破了重新缝上。当然,这样比喻不太合适,可是在邹凯看来,这样的伤真算不了什么。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他是理亏的一方,去找马俊城的话,还是要用利益来诱惑他,让对方放弃状告邹立坡的想法。
邹凯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仔细想了大概十几分钟,把见面之后可能产生的对话都琢磨了一遍之后,这才推门进去。
马俊城正躺在床上,跟一个照顾他的小伙子闲聊,一边哼哼唧唧的骂着邹立坡,还恶狠狠放了狠话:“这次我让邹立坡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等我出院,我非要把他给弄死。”
邹凯一听,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这也是个法盲,法盲是比较好对付的,就怕懂法心又狠的那种,抓着把柄把人送进监狱,想谈判都没得谈。
这种不懂法的傻帽青年,其实是最好忽悠的,大不了就让他打邹立坡一顿解解气,反正邹立坡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邹凯故意清了清嗓子,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马俊城看到邹凯,奇怪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俊城老弟,我是邹立坡那小子的叔,这小子这次简直是疯了,我是来登门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