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野外是很冷的,面包车里面一开始还觉得暖和,时间一久,就被寒气冻透了,冷得不行。
这年头车子里还没有空调这种高大上的配套设备,不过就算有,邹凯也不敢开,车子开空调睡觉,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死翘翘的。
邹凯和陈鹏蜷缩在军大衣里,迷迷糊糊睡到东方发白,就再也忍不住了,干脆起身,上了个厕所之后,小跑了一阵,等到身体暖和之后,就开车离开了这家旅馆。
两个人在镇上的早点铺子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吃得身上暖洋洋的,这才开车重新上路,车子开起来,发动机一直散发热量,车子里也就没那么冷了。
邹凯担心陈鹏年轻没睡好,开车疲劳驾驶再出个什么问题,就让陈鹏继续在后排盖着两个军大衣睡觉。
陈鹏昨天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着,一个是冷,另外一个是翻来覆去的想遇到陈老大抢劫的事情,这会儿也是真的累了,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响起了鼾声。
邹凯听着陈鹏的鼾声,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陈鹏这小子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让他见见世面,也多跟他讲点江湖的一些规矩和事情。
开着车,听着beyond的歌,邹凯也在思索着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想当然了,把后面安全的年代的习惯和思维带了回来,其实是不应该的。
就像昨天晚上,如果当时情形再变化一些,陈老黑站在后面让一帮小弟上来,他和陈鹏很可能就要没命了。
好在陈老黑站的比较靠前,让他有了反杀的机会,而陈老黑这个人又比较怂,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之辈,要不然昨晚上那一场,还真的有可能是邹凯的一场劫难。
邹凯想了很多,得到的最终结论是,以后一定要小心注意,不能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这一次是运气好,下一次难道还能保证运气这么好?
八九十年代是改革开放浪潮席卷神州大地的年代,这个年代涌现出了很多弄潮儿,只是到了最后,能坚持下来,成为手握雄厚资本的没有几个,有些是生意场上失败了,而也有一些,是死于非命,辉煌的事业就此中断。
邹凯虽然没有野心想要成为把一个亿定为小目标的大佬级别人物,但是也不想自己无缘无故死于非命,他这一世要好好陪伴家人,还要陪冉静甜甜蜜蜜过这一生。
接下来的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插曲,算是平平淡淡的度过。
到了中午时分,陈鹏醒来,两个人在路边吃了饭之后,就换了陈鹏开车。只是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傍晚时分,车子还在鄂省境内,离邹凯和陈鹏的老家还有一段距离。
“凯哥,咋搞?咱们休息一晚上,还是继续开车,今天晚上赶到家?”趁着下车在路边撒尿的空当,陈鹏开口问道。
邹凯犹豫了一下,咬牙道:“继续开车,直接赶回家,不在外面耽误了。”
“可是要是再遇上劫道的,怎么办?”陈鹏有些担心的问道。
邹凯仔细想了想,说道:“放心吧,这边应该没有劫道的,这边的情况我了解,顶多就是一些扒车贼,硬着劫道的很少,就算有,赛点过路费也就没事了。”
陈鹏也是少年心性,离家近了,反倒更加忍不住了,此刻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家,听到邹凯这样决定,也拍手赞成:“那咱们就赶紧开车回家,今天晚上还能吃上家里做的饭。”
中国人的乡土情结就是这样,家里温暖的床铺,母亲做的饭菜,就是一个人一生的记忆,回家不是回到某一个地方,而是去见亲人。
下午是陈鹏开车,也是邹凯特意安排的,他总不能让陈鹏这个新手来开夜车,白天让对方开一开还是可以的,如今他睡了一整个下午,精神状态正好,于是就接管了方向盘,开着车子朝家乡的方向疾驰而去。
邹凯猜的没错,这边的确也有扒车贼,他们在路上就看到有人借助三轮摩托车爬上了正在行驶的大卡车,从上面往下搬货物,看得邹凯和陈鹏头皮发麻,生怕卡车一个急刹,导致偷车贼直接撞车死亡。
“凯哥,他们就不怕出事?这要是一个刹车,多危险,人不就没命了?”陈鹏看着车窗外的情形,都忍不住替那三个家伙捏了一把汗,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都是穷闹的,这都是附近的村民,又没什么好的营生,只要夜里出来扒窃赚上一次,就够吃很久了,而且出事的也都是少数,人都是只看到利益,看不到危险的。”邹凯解释道。
“可这……这也太……”陈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表达,最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邹凯也没跟着卡车太久,毕竟扒车贼是做贼的,他们的面包车跟在后面,难免会被人怀疑,到时候再来找他们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邹凯没告诉陈鹏,这世界上有一种病叫穷病,因为穷,人命可以变得不值钱,因为穷,人可以拖着病不去医院,在贫穷面前,人宁愿忍受苦难,也不愿意花钱,因为花了钱,整个家庭都会被拖累。
像这些扒车贼,邹凯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这样做,肯定是违法的,可是很多山民,在这个年代家里都是想当困苦的,就靠着山间的公路过活,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车子继续前行,到了九点多的时候,车子终于来到了两省交界的位置,陈鹏也忍不住兴奋的扒着窗口往外看:“凯哥,咱们快到家了啊,我刚才看到两省交界牌了。”
“是啊,快到家了。也不知道家里人都睡了没。”邹凯的思绪也飘到了家乡,他知道这个年代农村晚上没什么娱乐节目,因为电力供应不及时,再加上电视台信号也不好,晚上也没个电视看,大多数人家在冬夜,都是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肯定睡了,等我回去喊门,我爸又该骂我了。”陈鹏摸着后脑勺傻笑道。他平时最怕挨父亲骂,现在却有些怀念,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贱骨头。
邹凯还没来得及答话,忽然就看到前面的公路上,横着一个贴着反光标的障碍栏。
不是吧?不会又遇上劫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