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谢思涵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惊醒了。
这段时间以来,公司的事让她几乎夜夜失眠。每次一躺下来,就觉得各种各样的问题纷至沓来,每每搅得自己殚精竭虑,辗转难眠。怎么想都觉得北溟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一个即使倾尽全力也无法摆脱的死局。而杜鲲鹏对饮品公司的态度让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两天前,杜鲲鹏让她把饮品公司帐户上的钱全部汇到集团公司。另外,让她继续跟进曾经有意向并购饮品公司的那几家企业。还指示她,不要坚守原来的低线,哪怕亏点钱,该卖也要卖。
谢思涵的心里很矛盾,她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北溟。她从心里想同红火奋力一搏。
可是,怎么“搏”呢?特别可乐的价格已经不能再降了,美人松茶饮那边也急待盘活零售终端。推广活动需要钱,广告促销需要钱,各地办事处的运转同样需要钱。可这钱从哪里来呢?
杜鲲鹏执意要把公司卖掉,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卖掉了公司自己到也落得个一身轻闲,回到总部还继续当自己的助理,更犯不上操这么多的心。况且,这是老板的决策自己理所当然地要去执行。
话虽如此,可倔强的谢思涵却始终没有把饮品公司帐上的钱转出去。她自己也说不清潜意识里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真的想背水一战吗……
一直到凌晨2点的时候,她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便起床吃了一片安定。在药物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似乎没睡多一会儿,就被那该死的电话铃音吵了起来。
谢思涵睁开眼睛,抓过手机,一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早晨8点,还有两个未接电话。她随手翻看了一下,一个是周立,一个是冷文彬。
“这么早,他们两个人会有什么事呢?”谢思涵暗自问了一句,就在她刚要播回去的时候,冷文彬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谢总,您上午有时间吗?”
谢思涵说:“冷总,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冷文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讳莫如深地说:“还是见面谈吧。”
谢思涵说:“也好,那就9点,在我办公室。”
“好的。”冷文彬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谢思涵缓缓地放下电话,一种不详的预感骤然升起。
……
9点刚过,冷文彬就和周立一同,面色肃然地出现在了谢思涵的办公室。
谢思涵示意二人坐下,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冷文彬平静地说:“谢总,我要辞职。”
谢思涵微微一怔,随即对周立说:“你也一起吗?”
“是的。”周立的脸上不自然地露出一种为难的表情说,“谢总,公司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也是没办法……”
谢思涵摆了摆手,打断了周立的解释,平静地说了三个字:“我同意。”
冷文彬怔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料到谢思涵会这么轻易就同意自己和周立的辞职。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多想,便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辞职报告,放在了谢思涵的办公桌上。“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周立也拿出了自己的辞职报告放在了桌子上。
“还有……”冷文彬停顿了一下说,“我们部门其他的人也在这份报告上签了名,他们也要离开公司。”
“你说什么?!”谢思涵脑子“嗡”地一声就涨了,她惊讶地望着冷文彬,站起身一把抓过那份辞职报告,她已经顾不上去看每一句话,而是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一排排清晰可见的签名赫然在纸上跃入眼中。
谢思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冷冷地问:“这是为什么?”
冷文彬轻描淡写地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前途打算,这似乎没什么可奇怪的。”
谢思涵说:“可我也有理由认为是你在蛊惑人心。”
冷文彬面无表情地说:“谢总太高看我了,我可受不起。”
谢思涵又看了一眼报告,指着上面的两个名字说:“孔捷、张元,他们不是美人松茶饮长沙和成都办事处的经理吗?他们走了,市场怎么办?”
冷文彬说:“这个问题也不是我应该考虑的。”
谢思涵铁青着脸望着冷文彬,半晌之后,她冷冷地说:“你们走吧。”
冷文彬起身刚想走,没想到周立在一旁说:“谢总,特别可乐提成的事,是不是……”
谢思涵缓缓地坐下来说:“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说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财务经理高虹的号码说:“高经理,一会儿冷总和周经理过去结算工资和提成奖金。”
高虹在电话里说:“是按前一段时间你给我的那个提成方案的比例吗?”
“是的。”谢思涵放下电话,对冷文彬和周立淡淡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冷文彬和周立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办公室。
谢思涵望着桌上那两份辞职报告书,和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签名,一种窒息般的虚脱再次袭来。她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了胸口,眼泪不知不觉间竟然流了下来。
哭了一会儿,她感觉好多了,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她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
心里想:冷文彬和周立没有错。谁都有权力决定自己前途,在趋利避害的本能趋使下,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和公司一起陪葬。可是,这种没有丝毫预兆的突然辞职本来就不合程序,而且还带走了公司原有的大半人马,这种雪上加霜的做法,是道德层面的问题还是本质使然呢?
难道是自己错了?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没经过任何的交接手续,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错,难道自己不同意对方的辞职,就能留住他们吗?所谓的交接又有多大意义呢?
思来想去,谢思涵得出一个结论:虽然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错,可自己是公司的总经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致使公司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境地,这才会让这个原本就不稳固的架构愈加迅速地坍塌了。
“北溟已经得救了”……这曾经是自己一个多么天真的想法。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显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一个曾经自己认为已经得救的企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死掉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嘲讽。
谢思涵走回桌前,又呆坐了半晌,然后拨通了程雪雁的电话。
……
冷文彬和周立各自拿着两个厚厚的信封,坐进了汽车的驾驶室。
周立说:“大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冷文彬面无表情地说:“商场的丛林法则就是适者生存,我们别无选择。”
周立望了一眼公司办公楼的大门,叹了一声说:“话虽然这么说,可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这么大的公司,难道真的说垮就垮了?”
冷文彬把那个厚厚的信封装进了自己的手包里,说:“垮是一定的,只不过就是一个时间问题。走吧,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准备我们的事。”
周立答应了一声,也把信封揣了起来,随后发动了汽车。他蓦然觉得这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而唯一真实的就揣在口袋里的那沓厚厚的人民币。
2.
周立和妻子许梅坐在饭桌旁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聊着出去开公司的事。菜肴很是丰盛,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鲜蘑炒肉,一盘香葱木耳,外加一大碗排骨汤。
许梅边吃边说:“辞职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再说了,你也不适合单干。”
周立抬头问道:“我怎么就不适合了?”
许梅说:“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的优点是吃得了苦,遭得了罪,可缺点是优柔寡断,缺乏主见,公司给你个销售经理做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这山望着那山高。再说了,公司现在不是挺好吗?按月发工资、按时拿奖金,出去开公司吃苦受累的咱先不说,还得担着风险,万一要是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公司还没开张呢,你就先惦记起赔钱的事了。”周立听许梅这么一说,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颇为不悦地说,“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能按月领工资就不错了?做人一定要有忧患意识,公司都快黄摊了你还看不出来?你们现在为啥上一周休一周,那是因为产品已经卖不出去啦!”
许梅也放下碗筷,不服气地反驳:“就算你说得对,可天塌下来也有个儿高的顶着,别人都不怕公司黄你怕什么?再说了,你以为开公司闹着玩儿呢,你以为是个人就开得了公司?从小到大,你都没做过几回主,这回就能自己做主了?”
周立的脸“腾”地一声红了,他极为不满地提高了声音说:“就是因为过去没有主见,我才要给自己做一回主。”
他停顿了一下,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继续说:“你说得没错,我是没主见,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都是爹妈给我做主。上什么样的学校;穿什么样的衣服;找什么样的工作;包括娶什么样媳妇。没有一样是我说了算,这回我偏偏要给自己做回主。凭什么人家就能当老板?凭什么他们就能开宝马住别墅?凭什么他们就能穿金戴银?这都凭什么呀……都是一副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咱比他们差啥呀!”
许梅叹了一口气,用缓和的语气说:“我觉得咱现在挺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了那么多钱又能怎么样?话又说回来了,谢总待咱不薄,要是平时你说出去单干,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拦着你,可公司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和冷总却来了这么一手,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是往人家背后捅刀子呀!”
周立反唇相讥:“难道非要我跟公司一起死你才高兴?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我不也是想活出个人样,让别人看得起咱。”
许梅说:“有了钱,当了老板人家就看得起你了?咱不能忘本。现在也没人看不起你,我看,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没用的话别说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这个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我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周立红着脸甩了甩手说,“家里一共还有多少钱?”
许梅想了想,转身走进屋里取出两个存折,一个银行卡往桌子上一摔说:“就剩下这么多了,你看着办吧!”
周立把两个存折都拿了过来,每个都翻开看了看,在心里暗自计算了一下,存折上的钱加在一起总共有25万元。
就在周立看存折的时候,许梅在一旁小声地啜泣起来:“折里一共25万,卡里还有5万,这些钱是咱们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辛苦钱,还有孩子出生之后的奶粉钱,也包括咱们今后生老病死的费用都在这了,你拿去吧,要是赔了你就别回来了。”
周立的心里不禁一酸,他走到许梅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安慰道:“媳妇,你放心吧,等咱的孩子出生以后,我保证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我要让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玩儿最好的……等咱赚了钱,我就带你出国旅游,咱也住最好的宾馆,吃最好的海鲜……”
许梅的心一软,擦了一把眼泪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福份了。”
周立故作镇定地说:“媳妇,你就放心吧,就像你刚才说的,天塌下来还有个大的扛着。冷总出了300万都不着急,咱瞎急个什么劲呀!而且,这是包赚不赔的生意,多少人想往前凑都没有机会。咱们出了这30几万,就成了公司的股东,这样的买卖值。”
许梅叹了一口气说:“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干吧,反正我该说的也都说了。菜都凉了,我再去热热。”说完,便把桌上那几盘菜又都端进了厨房。
周立则收好了银行卡和存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3.
1月15日,星期天。天空依然是灰朦朦的,光秃秃的树枝上残留着些许的积雪。一阵北风吹过,枝头摇动,积雪簌簌落下,冬天的气息显得愈发地萧索而毫无生气。
谢思涵驾着车来到程雪雁家的楼下,她和程雪雁约好,今天要去“三清观”求签。
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周围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这不由让谢思涵深深地感受到了未来的不确定性,以致于想到了这样的一种方式。一来可以排解一下郁闷的心情,二来也想看看,冥冥之中,那只无形的命运之手又会将自己推向何方。
还没等谢思涵打电话,程雪雁已经从楼梯口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她穿了一件咖啡色的羽绒服,背了一个白色的单肩背包,一条紫色的围巾随意地系在项间,妆化得很淡,肌肤在深色系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白晳晶莹。
她向谢思涵挥挥手,面带微笑地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
谢思涵望着她,逗趣说:“妹妹,咱这是去求签,不是求爱,打扮得这么养眼干吗?”
程雪雁在后视镜里故意照了照,说:“没怎么打扮呀,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吧。”
谢思涵也在镜子里照了照,失望地说:“你可别气我,你看,我这黑眼圈,真的跟大熊猫有一拼了。”
程雪雁关切地问:“昨晚又没怎么睡吧?”
谢思涵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叹着气说:“唉,能睡得着吗?长这么大,头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这么走霉运。你说雪雁,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连串的糗事都让咱们赶上了。”
程雪雁说:“所以,你就要去三清观求签。”
“都说那里的签特别灵。”谢思涵看了一眼程雪雁,又确定地补充了一句,“真的,不骗你。”
程雪雁说:“你这可是临时报佛脚,平时没见你信过什么,怎么现在却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我这是问道三清观。”谢思涵也笑了笑说,“看看仙家能给咱们什么指引。但愿能再沾点仙气,好好冲一冲这一身的晦气。”
……
三清观位于山城东部玄牝山的北峰,距离山城30公里,是一座明代万历年间的古建筑。由于观内塑有道教的三清老祖,故而得名三清观。
原本从山城到达这里只需40分钟的车程,但由于积雪路滑,等她们来到玄牝山的时候,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谢思涵把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二人徒步登山。山不是很高,两人沿着蜿蜒的石阶走了30分钟便到了山腰。
二人一边停下脚步休息,一边放眼望去,只见三清观颇具规模,青砖灰瓦,雕梁画栋,颇具古香古色。大门正上方悬挂写有“三清观”三个字的匾额。虽正值隆冬,但两扇朱红色的木门仍然敞开着,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呈献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走进大门,一棵巨大的古椿树矗立在庭院之中。树的枝叶均以脱落,唯有苍劲挺拔的躯干傲然竖立。两人好奇地围着这颗大椿树走了两圈,听其他的香客说,这颗古树与三清观同龄,不下400岁,可早在10年前就已经枯萎了。后来,自三清观在2000年重建以后,居然枯木逢春,树叶又奇迹般地茂盛起来,不禁令世人纷纷称奇。于是,三清观的香火也就由此而逐渐旺盛了起来。
前殿叫做灵官殿,供奉着灵霄神像。门柱两侧挂着一副楹联,上面写着:闲人免进贤人进,到者休来道者来。
二人一边品味着语中的含意,一边穿过前殿来到正殿。
正殿门上也悬挂着一个匾额,上书“七宝云宫”四个大字。殿内龛中供奉着原始天尊、太上老君、通天教主三清圣像。神像身披黄袍,手持佛尘,神态端庄。四天师站像则分列两旁,形神兼备,造型各异。
两侧明柱上书有楹联:道生无极成始成终成万物,德尊太极至高至大至三清。
神像前挂着一盏长明灯,供桌上有香炉、蜡台等祭品,殿内四壁绘有重彩壁画,内容为“武王伐纣”、“老子出关”等神话故事,图案色彩鲜艳,人物栩栩如生,甚为传神。
谢思涵神色虔诚地上了三柱香,然后又跪在殿前的蒲团上,闭着眼睛,拿起竹制的卦盒,口中念念有词地摇了起来。
“啪嗒”一声,一支厚重的卦签掉在了地上。
谢思涵拿起卦签站起身,见程雪雁还在不远处欣赏着墙上的壁画,便走到她面前说:“雪雁,既然来了,你也抽一支吧。”
程雪雁低声说:“我就免了吧,这仙气由你一个人沾就足够了。”
谢思涵不依不饶地把她推到了殿前,程雪雁也学着她的样子抽了一支签。
两人各自拿着抽好的卦签,来到大殿西侧的指引道士那里去解签。
谢思涵彬彬有礼地对坐在桌后的道士说:“师父,请您帮我看看这只签。”
这是一位中年道士,五官端正,鼻直口方,头戴一顶方形道冠,穿着一件青色棉布道袍,身材略显清瘦,给人以一种飘然之感。
道士接过签看了一眼,便对谢思涵说:“施主,这是一支下下签。”
谢思涵心中一紧,随即问道:“签上怎么说?”
道士又看了一眼竹签,缓缓说道:“鹰雀同林不相合,占者逢之琐碎多,恩人无义反为怨,是非平地起风波。”
道士念完,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此签是鹰雀同林之象,占此签者,主小人暗算,琐碎之事缠身,且办事无成,故为下下签。”
谢思涵不由一怔,沉默了片刻说:“师父说得全中,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道士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时,程雪雁也递上自己的卦签说:“师父,也请您帮我看看。”
道士接过签看了看,说:“虎落陷坑不堪言,进坑容易出坑难,谋望不随自己便,口舌官诉受牵连。施主,这也是一支下下签。”
谢思涵看了一眼程雪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师父,到底有没有什么可以化解的办法?”
道士略微沉吟了一下,反问道:“施主听说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吗?”
谢思涵想了想说:“虽然听过,可却从未深究过其中的含意。”
道士说:“太阳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北斗七星之中,无论天逢、天任,还是天柱、天心,都有自己的位置,这些都是可知的。如是,这个‘道’是我们能够知道的。那么,现在这个道到哪里了呢?”
道士说到这里用手指了一下外面,说:“现在这个道,到了产生这个节令的时候。再下去,道又转了,转到更冷的道。冬天以后,道还是在运转,四季就是由道产生的。由于有道,就产生了‘名’,春夏秋冬就是名。所以说,‘名可名’。”
“为什么还要说‘非常道,非常名’呢?”道士看了看谢思涵和程雪雁,继续说,“常是恒定不变之意,非常道,是说不会有一个,也不能有一个恒定不变的道。如果这个道是常道,是不变的道,如果永远是春天而没有秋天,那我们吃什么?如果永远都是冬天,那人们就只好睡在冰块上了。”
道士说完,微笑不语地望着她们。
谢思涵觉得道士的话并不深奥,自己仿佛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但一时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明白在哪里。
这时,却听程雪雁说:“师父,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人生的悲欢离合,浮浮沉沉,也是道。没有人会永远的一帆风顺,也没有人会一辈子倒霉。刚才抽到的下下签,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我们的运气已经坏到了极点,没办法再坏了,接下来就该走好运了。”
道士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程雪雁一番,说道:“否极泰来,剥极必复。无为而有为,无为而无不为。”
程雪雁听了之后,恭敬地说了一句:“多谢师父,打扰了。”
道士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后堂走去。
当谢思涵还站在原地仔细地品味着道士话中含意的时候,程雪雁则拉了她一把说:“走吧。”
谢思涵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程雪雁故意讳莫如深地说:“不可说。”
……
程雪雁和谢思涵两个人,在回山城的路上还在谈论着刚才的话题。
谢思涵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说:“什么‘无为而有为,无为而无不为’,怎么感觉都像是在云里雾里,什么都抓不着一样。”
程雪雁笑着问:“你想抓住什么?”
谢思涵说:“至少让我能看到一根稻草也行呀!”
程雪雁说:“所取不可取,所见不可见,所闻不可闻。”
谢思涵苦笑着说:“太深奥了,你还是翻译过来吧。”
程雪雁说:“虽然我也不大懂这些话中的道理,可就是觉得它的意思实际就是与世无争、与人无求。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去做了,自然就会有结果。一件事情,结果的好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顺其自然地去做,就会有相应的结果,而一旦这时,无为也就变成有为了。”
车子行驶到一处转弯路,谢思涵收了收油门,把车速减了下来。
“这个翻译过来的版本到是很容易理解。就是不在乎成败还是得失,不在乎拥有或是失去。心里不累,自然潇洒坦荡。”她看了一眼程雪雁,笑笑说,“可是,说起来轻巧,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而能够做到的自然也就不是人了。”
程雪雁透过风挡玻璃,望着一直向前延伸的路,缓缓地说:“云帆在日记里写过,佛家的修行过程可以用三个字概括。即:信、愿、行。信是基础,是成就一切功德的初始。没有信,什么都谈不上。而有了信,相信你所信的可以解决实际问题,这样就会有意愿去把握它。信心坚定了,又加上有这方面的意愿,至于怎么达成这个愿望就要靠行。有些人认为这些空洞的道理并不重要,而我却始终觉得,这些其实很重要。”
谢思涵说:“可关键是你怎么知道这个‘信’是不是真的就能‘行’得通呢?”
程雪雁说:“那要它是不是符合‘道’了。只要符合了道的规律,就是正信,就行得通,反之,则是迷信,就行不通。”
谢思涵略微思忖了一下,说:“上学时,我记得老师曾经讲过,传统的释、道、儒文化思想,有很大一部分属于朴素唯物主义的范畴。听你刚才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挺容易理解的,的确‘朴素’得可以。”
程雪雁笑着说:“难道还有奢侈的唯物主义不成?主义不主义的先不去管他,只要有帮助就行。这个道理就像喝水,口渴的时候,先喝了再说。没有必要先去弄清楚什么是水?它是由几个氢原子,几个氧原子组成的。”
谢思涵说:“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这是道,是自然而然的行为。就像你说的一样,求到的下下签只能说明我们目前正处在低谷,坏得已经不能再坏了,这实际上恰恰正是喻示着,我们要该转运了。”
程雪雁说:“只要你肯信。”
谢思涵说:“可杜总执意要把公司卖掉,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他让我把公司帐上的钱汇到集团,一旦这样,我们就是连背水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雪雁说:“选择这个时候出售公司,无疑是性价比最低的阶段,杜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除非,我们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看到希望,让他看到公司未来还有升值的空间。”
谢思涵的眼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说:“现在公司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哪个买家愿意拿着它去和红火一战呢?何况,就算是找到了买家,谁又能保证他能经营好北溟呢?难道就只有卖掉北溟,才能让北溟得救吗?”
谢思涵的话让再次程雪雁陷入了沉思。
的确,如果她们不能让北溟得救,那把公司卖出去仍然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可这样,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从杜鲲鹏的角度而言,这无非是一个风险的转嫁。因为无论谁来收购北溟饮品公司,这个人都会面临着两大可乐的威胁。又有谁会甘愿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呢?
正在这时,程雪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掏出一看,原来是顾北江。
“你好,顾总。”
“雪雁,你在哪?”话筒里传出顾北江那一贯沉静的声音。
程雪雁看了一眼前方,山城收费站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她说:“我快到山城高速公路的收费口了,估计再有20分钟就能到市区。”
顾北江说:“那正好,晚上如果没什么安排就一起吃顿便饭吧。”
程雪雁说:“那太好了,我早就饥肠辘辘了。”
顾北江笑着说:“西餐还是中餐?我也豁出来被痛宰了。”
“我不挑,管饱就行。”程雪雁望了一眼谢思涵,对着话筒说,“我和我的一位好朋友在一起……”
没等她把话说完,顾北江就逗趣地说:“那就一起来,千万别考虑给我省钱。”
程雪雁点点头说:“那好吧。”
顾北江说:“你们慢点开,常言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刚回来,得吃面。一个小时之后,奎元馆,不见不散。”
4.
当程雪雁和谢思涵赶到奎元馆的时候,顾北江早已到了。程雪雁介绍顾北江和谢思涵认识了之后,三个人便纷纷落座。
点完了菜,顾北江笑着看了看她们俩,问道:“大冷的天,你们这是去哪了?”
程雪雁和谢思涵相视一笑,随即对顾北江说:“我们去三清观了。”
顾北江一怔,就看见谢思涵笑着说:“求了两只签。”
程雪雁笑着说:“而且是下签中的下下签。”
顾北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俩满面春风的样子,问道:“既然求到了下下签,怎么还把你们乐成这个样子。”
谢思涵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说:“雪雁说,既然已经坏到极致了,那就喻示着我们已经开始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程雪雁说:“物极必反,这应该称之为‘道’吧。”
顾北江说:“我真佩服你们这种乐观的革命主义精神。道家有句话叫‘我运由我不由天’,这句话用在你们身上,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
须臾,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食物端了上来。
程雪雁笑着看了看桌面上的食物,笑笑说:“是佛是道先不去管他了,吃饱了不饿才是真的。”
顾北江和谢思涵各自笑了笑,相继拿起了筷子。
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更没有任何场面上的套话,三个人有说有笑,甚为随意地吃了起来。“虾爆鳝面”的味道还是那样鲜香味美,“银锅乌鸡汤”更是滋味醇厚。室内温暖如春,仿佛与外面的严冬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程雪雁轻轻地辍了一口汤,问顾北江:“我看媒体上报道,你们同蓝冰中国之间的仲裁已经有些眉目了?”
顾北江说:“媒体的报道亦信亦不能信。据我所之,仲裁庭只做出了一个程序上的决定,即仲裁庭在本次仲裁程序中不管辖蓝冰中国针对山城蓝冰的任何仲裁要求,并由蓝冰中国赔偿因其不当提起仲裁而造成的经济损失。”
谢思涵在一旁问:“那是不是意味着山城蓝冰在这场纷争中已经获胜了呢?”
顾北江笑笑说:“程序上的获胜并不能决定整个仲裁的结果,只能表明山城蓝冰在仲裁程序上的胜利,蓝冰中国在管辖权方面的败诉。”
程雪雁说:“程序错了,可以调整,只要蓝冰中国按照相关的程序要求,还是可以再提请仲裁的。”
顾北江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没错,可某些老板们却偏偏没有你这种理性。也不知他们为什么会产生一种错觉,就认为自己已经赢了,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程雪雁说:“你是说……”
“先不谈这个了,”顾北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说说你们吧,在红火的价格高压下,日子不太好过吧?”
谢思涵饱含深意答道:“不仅仅是红火吧?”
顾北江微微一怔,不由笑道:“对,我刚才说得不够准确,应该加上个蓝冰才对。”
从刚才的问话上来看,谢思涵可以明显地感觉出顾北江意识上的位置。他似乎没有把自己做为北溟的对手,而是把北溟或者说是程雪雁当成了自己人。
程雪雁笑笑说:“你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红火降价,蓝冰没有理由不跟。在产品高度同质化的前提下,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都只有选择跟进。”
顾北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仅仅是低价策略这没什么可让人称奇的,大家不过就是拼消耗罢了。而红火高就高在后边这一手——收购雨露。”
谢思涵说:“这一招的确让人想不到,而且接续得这样紧凑,应该是早有计划。”
顾北江缓缓地说:“蓝冰却没有红火这样的布局,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山珍海味,而自己却连喝口汤都难上加难。”
程雪雁想了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北江苦笑着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
程雪雁着看了一眼谢思涵说:“我们俩刚才在路上还在聊这个问题,可是说老实话,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办法。”
顾北江点燃了一支烟,沉默了片刻问道:“最近注意到各界公众对红火收购雨露的反响了吗?”
谢思涵说:“最近被公司的事搅得心烦意乱,也没有心思过多地关注这件事,只是知道无论红火还是雨露在这一段时间,都是媒体上曝光度最高的两个词。”
程雪雁说:“我到是关注了一下网络,现在可以说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主要有三种观点:支持、反对,还有就是无所谓。”
顾北江点点头说:“反对者认为,民族品牌的逐渐丧失,将会影响到中国企业的未来。还有些人,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国家与民族的高度,认为雨露的董事局把这个民族品牌卖给外资公司是在卖国;支持者认为,在全球化的时代相互依存才更符合发展规律,国人不应惧怕并购,相反,应当鼓励和动员国内企业更多地参与跨国并购,从而形成对冲,这才是真正提升国家竞争力的长久之道;中立者认为,这不过就是一次纯粹的商业行为,没有必要被赋予更多的其他色彩。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声音也都各有各的道理。”
谢思涵想了想说:“我一直不太理解所谓‘民族品牌’是一个什么概念。品牌只是一种工具,一种帮助企业获取更多价值的工具。我觉得把商业行为上升到国家与民族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如果红火能收购北溟的话,我会第一个赞成。企业走向世界了,品牌自然就会跟着走向世界,反过来如果企业灭亡了,什么样的品牌都要落个陪葬的下场,难道只有让员工失业,企业破产才是真正的爱国吗?”
顾北江不置可否地笑笑说:“据某门户网站的一份调查显示:截止到昨天下午,已有30万的网友反对红火收购雨露,占参与调查网民总数的近80%。”
谢思涵说:“这件事本身就很滑稽,这样的反对有意义吗?红火收购雨露已经既成事实,这样的行为丝毫影响不了结果。还有,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网络投票,更不要把什么事都塞给民意去裁决。”
程雪雁笑着看了看顾北江,对谢思涵说:“思涵,不要上了他的当,顾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浪费精力去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顾北江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就这么了解我?”
程雪雁说:“有什么阴谋,从实招来吧。”
顾北江悠然一笑,在烟缸里磕了一下烟灰说:“我们可以先不谈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但事实上,红火和雨露都已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无论社会舆论偏向哪一方,毕竟是一家外资公司收购了中资企业,这里面牵涉到民族感情,而他们此时都无从表态。况且,公众有自己的认知,国人的爱国情结自古以来就会与社会中的方方面面联系起来。而你们,准确地说是美人松茶饮,如果按照上面的定义可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民族品牌,在国人爱国热情如此高涨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谢思涵看了看程雪雁,对顾北江说:“一个女人,本来在这里妄谈国家和民族就已经不是个东西了。这个时候更不能打着民族的旗号,去利用国人的爱国热忱,来达成企业的利益。”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剑能伤人,也能救人。”顾北江想了想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企业的利益和消费者的利益是不矛盾的,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企业主都看不破这层关系而已。北溟绝非是假冒伪劣的生产企业,美人松茶饮也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创新产品,怎样能让更多的消费者认识到它这是最为关键的,而借势造势则是一个事半功倍的做法。”
顾北江在烟缸里熄了烟,望着程雪雁和谢思涵,字斟句酌地说:“话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机会也就在眼前,至于究竟该怎么把握就取决于你们了。”
“你的东西总归是你的,就算别人给了你,到了最后也还是抓不住。”程雪雁望着顾北江诚恳地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顾北江淡然一笑,说道:“吃饱喝足,任务也已经完成,那我就先告辞了。”
谢思涵诧异了一下,问道:“顾总大老远的跑过来,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北江微笑着望了一眼程雪雁,起身笑道:“这还不够吗?”
程雪雁也站起身说:“山城蓝冰前途未卜,你也要早做打算。”
顾北江憨笑着说:“我心里有数,你们慢慢吃,再见!”
程雪雁望着顾北江的背影在门口消失,说不清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她能感觉到,从顾北江的一言一行之中,都体现出了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照。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彼此应该算是竞争对手,可既然是对手为什么还可以相处得如此融洽呢?
“我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谢思涵在她的耳旁,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程雪雁怔了一下,随即说:“我们也该走了。”
就在这时,谢思涵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过一看,说了一句:“是杜总……”便接起了电话。
谢思涵在话筒里只说了短短几句,脸色就蓦然间变得苍白无比。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挂断电话,对程雪雁说:“雪雁,无论我们现在怎么做都来不及了。”
程雪雁眉头一皱,问:“出什么事了。”
“杜总……已经把公司出售了。”谢思涵说完之后,黯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5.
杜鲲鹏在电话里并没有向谢思涵透露,究意把北溟饮品公司卖给了谁。只是告诉她,明天中午,自己将陪同这位公司的新东家,一同抵达山城,其他的情况见面之后再做详谈。
整整一个上午,谢思涵都是在一种极度复杂而矛盾的状态中度过的。她万万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买下北溟。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人,会无视红火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势,而做出了这么不可思议的决定。难道他不知道北溟所面临的绝境,还是一个根本就不了解饮料市场的门外汉?又或者是杜总把公司卖了一个超低的价格,只是急于把这块烫手的山芋尽快脱手。似乎这种种的揣测都有可能,公司脱手之后,我该怎么办呢?杜总一定会对我的去向做出考虑,这不应该是一个自己所担心的问题,可是,雪雁呢……她怎么办?既然有新的投资方接管,人家自然会安排自己的团队来经营管理公司,雪雁还能留在现在的位置上吗……”
谢思涵想到这里,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种深深的忧虑之色,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面望去。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再次飘起了杨絮一样的雪花,玻璃窗上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谢思涵觉得心里十分不安,作为朋友而言,程雪雁已经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也已失去了太多,而自己呢,却什么都没能为她争取到。
门轻轻地响了两声,谢思涵转身说道:“请进。”
门一开,程雪雁笑盈盈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该出发了。”程雪雁走到谢思涵的面前说,“等雪大了,路该不好走了。”
谢思涵看了看表,她已经定好,中午12点在“天伦王朝酒店”迎接杜鲲鹏一行。从北京开车到山城,至少要4个小时,现在差5分钟11点,时间还算充裕。
“我已经打不起精神去那样的场合了。”谢思涵苦笑了一下,黯然地说,“卖了也好,一了百了,再也用不着为了它殚精竭虑了。”
程雪雁说:“别想得太多了。”
谢思涵说:“雪雁,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过我还是先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公司已经被收购了,而我们也很难再继续留下去,集团那边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在北京漂了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一点人脉,不如,我们一起去北京发展吧。”
程雪雁想了想说:“思涵,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其实也没什么打算,只是想在公司待一段时间再说。当然了,如果新东家要是不要我,我自然也不能赖在这。”
程雪雁也走到了窗前,向外面望了一会儿,对谢思涵说:“陈涛刚刚来过电话,他说山城办事处那边,特别可乐一直在出货,并没有因为红火的价格冲击而中断,只不过数量不太大。”
谢思涵无奈地望着她说:“妹妹,都这个份上了,你还有闲心考虑这些事。”
程雪雁笑笑说:“只要一天没有还俗,这个钟就得一直撞下去。”
谢思涵说:“也不管这座庙念的是什么经?”
“只要是真经,哪座庙都无所谓。”程雪雁微笑了一下,又拉回了话题说,“思涵,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在目前这种情形下特别可乐还在出货,你想一想,它们究竟流向哪里去了?如果我们找到了源头,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什么呢?”
“这个现象到是值得我们研究。”谢思涵的精神微微一振说,“这是不是意味着,还存在红火和蓝冰没有覆盖或者影响到的区域呢?”
程雪雁说:“我让陈涛尽快弄清这些货物的流向之后告诉我。”
谢思涵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表说:“走吧,现在就去见见这位北溟饮品公司未来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