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帝高高的坐在那里,不解的问着地下跪着的儿子:“裕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风溪了?”
依照裕儿的性格,找不到人是不会回来的。
地上的人答道:“儿子想通了,江山社稷,百姓为重,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误了国家大事儿。”顿了顿,又道:“阿溪武功高强,一定能摆脱白日回来的。”
皇帝听了顿时喜道:“裕儿,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梨妃泉下有知,一定欣慰异常啊。”
“是,儿子让父皇担心了。”地下的人抬起头,赫然便是罗裕的一张脸,只是那双眼睛里偷着一股狞笑。
浅浅的淡淡的笑意。
皇帝点头,笑道:“裕儿先去休息吧。”
“是。”地下的人答应一声,退下了。
身后皇帝一双探究的眼睛颇有意味的看着那背影。
“影子。”皇帝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倏忽间跪在地上。
“主子。”
影子是他赐给罗裕防身的,可是这次罗裕去找风溪的时候把他留下了,并没有让影子跟着去。
皇帝同意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儿子虽然宽厚仁爱,可是执拗得紧,就像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才成亲一样。
就像这次罗裕没有找到风溪,却提前回来了,这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皇帝看着地下那团黑色的影子,沉声道:“你去看看,裕儿为什么要这么早回来?”
“是。”影子答应一声,自去了。
离开皇宫的罗裕出了宫门,骑上马径直朝着西边走去,却又掉过头去,朝着东边而行。
罗筝的府邸在城西,而罗裕的府邸却在城东。
青叶一大早便去了医馆,这几天医馆人员火爆,往往是一开门,便排了很长的队。
不得已,他雇了两个小童,一个来抓药,另外一个帮忙维持秩序。
这两个小童都很机灵,见青叶的医术如此之高,都起了拜师的心思,平常都以“师父”相称,青叶倒也没说什么。
此时,青叶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开张的第二天起,天天都能遇见她,每次要么是爹爹病了,要么是娘亲病了,要么是弟弟病了……
每次青叶都让她将病人带来,可这女子支支吾吾的只说患的是伤风或是着凉或是拉肚子之类的,求他给抓些药就好。
青叶无奈,只得配了些寻常的药给她。
每次打烊的时候便又可以见到她提着个竹篮,里面要么是一碗米酒,要么是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又或者是两个香喷喷的包子,说是特来感谢他,请他务必收下。
青叶觉得奇怪,看她的脸冻的通红,鼻子也红彤彤的,耐不住她的请求,心下一软,每次很无奈的收下都给了那两个小童吃了。
只是叮嘱道,救人是她的职责,请她勿要如此客气。
这女子却也是每次都答应,可第二天照旧。
就像今天,这女子又排了队,来到了他的面前,青叶正低头替前一位病人写房子,忽然觉得有人看他,那样的目光看的他有些不舒服,可是听对方的呼吸却也并不像病人,不用猜,青叶便知道那个女子又来了。
直到方子写完,交给小童去抓药,青叶这才抬起头,问道:“请问姑娘患了何病?”
那女子摆手道:“不是我,是我弟弟。”
又来了,难道他们家的人每一个都要生病了才好?更何况哪有盼着自己家人生病的女子,此时却也不便发火,青叶耐住性子,问道:“你弟弟怎么了?”
那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道:“他拉肚子了,不能过来,所以我来替他抓几幅药。”
青叶放下笔,问道:“你弟弟今年多大了?”
那女子旋即道:“他今年六岁。”
青叶又问道:“敢问姑娘今年多大了?”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女子应是二十岁上下。
那女子一怔,脸有些微微的红,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她是何年生的都不知道,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年龄呢?
青叶心里有些恼怒,这分明是来消遣他的,顿时拉下了脸,怒道:“姑娘每天过来,称有病人,却每次又都不带病人来,可是来消遣我的?方才我问姑娘的年龄,姑娘竟推不知,可见果然是来消遣我的。姑娘若是有意考验我的医术,那还是请回吧,我的医术高不高明,用不着别人来质疑。”
那女子的一张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她身后还有很多正排队的人,见她站在这里挡着,纷纷道:“你这人,到底看不看病,不看,快走吧,我们还都等着呢。”
“就是呀,我们都排了大半天的队了,好不容易排上,你说你挡在前面,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认得她,她啊,天天来排队,哪里会有人天天生病的,莫不是看上了大夫吧?”
他这一说,就有人在起哄。
“我说呀,要谈情说爱,家去吧,啊。”
这女子见这些人说话轻薄,狠狠的看了青叶一眼,扭身离开了,离了医馆,眼角的泪珠哗啦啦的往下落。
青叶的脸色一如既往,伸手替人把脉。
倒是抓药的小童嘀咕道:“师父真是的,这不明摆着呢嘛,人家却是看上你了,却就这么把人气走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有没有豆腐脑喝。”
他的声音极低,可还是被青叶听在耳中,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小童忙住了口,专心替病人抓药了。
果然,这晚抓了最后一包药的时候,小童向门外张望了一下,不见那个淡绿的身影,便有些失望,忍不住道:“师父,你说你干嘛啊,人家说弟弟病了,你就给抓药就行了嘛,害的我们没豆腐脑喝。”
青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淡然道:“你那么想喝豆腐脑吗?明天就不用来了,去喝个够。”
这无疑是在赶他走,那小童连忙道:“不想喝,我一点也不想喝,那豆腐脑难喝死了。”
“好了,这里差不多了,快回去吧。”青叶摆了摆手,道。
“是,师父。”那两个小童给青叶道了安,便出了门。
“哎,等等。”青叶忽然喊住了他们,那两个小童回头,单见一粒白光朝自己飞来,伸手接了,竟是粒碎银子。
“想喝就自己买去。”青叶道。
“是,多谢师父。”其实师父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待他们也是极好的。
青叶关了医馆的门,独自走在路上,夜凉如冰,如刀子般的风吹进他的脖子里,可他挺直了脖子,任那风将他的衣服吹的鼓鼓的。
也不知姑娘怎么样了?
他开这间医馆,就是想多救死扶伤,替姑娘积福。
夜已经很深了,清冷的大街上只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踏踏的落在青石板上,仿佛是屋檐下的水滴极有规律的响起,再响起。
他现在开始有些享受每天从医馆回来的安静了,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担忧姑娘,不用担心脸上露出什么样子的表情。
反正没有人,就算有人,天这么黑,也看不清的。
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罗裕的府门前。
因着姑娘的关系,他住在这里。
谁知他的人刚刚踏到门前,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清竹探出脑来,见到他,一把拉了进来。
青叶心下奇怪,虽然平时有什么事儿清竹会找他商量,可从来没有在深更半夜等他回来过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连忙问道:“怎么了?”
清竹道:“主子回来了。”
青叶又惊又喜,道:“九殿下回来了?那姑娘呢?可也一同回来了?”
真没想到,这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罗裕便找到姑娘,他又可以见到姑娘了,这真是太好了。
谁知清竹却遥遥头,道:“风姑娘没有一块回来,只有主子一个人。”
“什么?他没有找到姑娘,他怎么能一个人回来呢?”青叶大急道。
清竹见他如此关心风溪,心下不高兴,风姑娘是主子的,你关心个什么劲啊,可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更何况青叶说的也是他不解的地方,可是主子一脸的冷漠,他也不敢多问。
便道:“我也是奇怪,而且这次主子回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竟不要我服侍,自个睡去了。”
青叶道:“我去问个明白。”他要当面问问罗裕,他是不是变心了?没找到姑娘,他怎么能一个人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