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个魂?这怎么可能?”老板咽了口唾沫,“鬼上身?鬼上身哪有这样的?”
“不是鬼上身。”我回答他道,“至少不是你见过的那种鬼上身。这种怪物叫噬魂鬼,在国内几乎是见不到的。它附在人身上后,最开始会导致宿主昏迷,从而削弱宿主的体质和精神,接着会在宿主体内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最终完全吞噬宿主灵魂,让整个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不过看你看她的瞳孔还没有涣散,舌苔也只是泛绿,说明目前鬼魂还只是在抢夺她的身体,还是比较好处理的。”
老板听我这么一说,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接下来我让他去准备一个受了精的鸡蛋,一杆毛笔,和一小撮朱砂。相较于受精鸡蛋,其实后两者更好到手。这要从我住的地方说起。我所居住的街道,是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较为繁华的几个街道之一,除了五成的餐馆以外,另外五成店铺——说来奇怪——几乎都是杂货店。而所谓杂货店,即是,你会在店内同时看到一副代售的油画,几张豪华大床,一架儿童三轮车,几件女式泳衣,一尊半人高的青铜千手观音像,一套名贵的家具,以及家具上的几包薯片,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薯片也是店家售卖的货物之一。但是如果你想要买诸如指甲钳,葡萄酒起子,男式衣服等,抱歉,通通没有。
总之,它们就像一个个废品回收站,你需要的日常用品他们是不卖的,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往往都有出售。这些店铺给了我极大的乐趣,我把很多无聊的时光都浪费在了这里,在陈年旧货里翻腾,期望自己能找到宝物,但到目前为止,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也只是半截牙刷和一套疑似是八仙过海的小泥人,前者没有花一分钱,当我从一个堆满女士围巾的木箱子底层把它拽出来的时候,老板看着牙刷上积年的牙垢,露出了一副想吐的表情,连推带耸的将我请出了他家的店。
果不其然,当我们逛到第三家杂货店的时候,就找齐了毛笔和朱砂。至于受了精的鸡蛋,考虑到老板是个能把昏迷病人从医院弄出来的人物,以及他的职业是一家餐厅的老板,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特别难。果然,在老板打出电话的一个小时之后,来了个墨西哥裔伙计,给我们送来了11个鸡蛋。
“确定都受了精?”我问他道。
“不确定。”小伙计笑的时候几乎是露出了整整32颗洁白的牙齿,“但我想至少有一个是受了精的。”
“你们的这只公鸡有11只母鸡伴侣?”
“12只,还有一只没有下蛋。”
我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理论上来讲,一只公鸡可以匹配8到12只母鸡。这11个鸡蛋里面,虽然不能完全保证每个都受了精,但受了精的绝对是比没受精的要多。
我取来一瓶矿泉水,倒了一点在瓶盖中,再撒了少量的朱砂粉末进去,接着用毛笔搅拌,将它们混合均匀。朱砂虽然不能溶在水里面,但研磨的极细的粉末却可以暂时悬浮在水中,很快,毛笔便将瓶盖中的水吸收干净,笔头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我深吸了口气,用笔在鸡蛋大头部分浅浅的勾了一个引魂符,扭过头看了看老板,说:“开始了。”老板郑重的朝我点了点头,他旁边的墨西哥小伙计也单手支在车门上,朝我煞有介事的点了下脑袋,仿佛他听得懂中文似得,气的老板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怒骂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小伙计也不生气,像个无赖似得笑着说:“我想留下来看他驱邪。”
我没空理会他们两个人扯皮,握住鸡蛋小头,将画有符的那一头对准女孩额头,“啪”的一声用力按了下去。蛋壳刚一碰到女孩的皮肤,一缕黑烟就从接触的地方冒了出来,狭小的车内顿时充斥着烂鱼的臭味,老板和伙计脸色一变,转声就跑的远远地,我心里暗骂一声,强忍着胃中绞肉般的抽搐感,死命的将鸡蛋压在女孩的额头上。鸡蛋的温度迅速升高,就在我快要被烫的撑不住的时候,女孩的眼睛猛地睁开,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双眼。车内的光线几乎都被我给挡住了,在这种黝黑狭窄的环境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我被这变故吓得手一抖,鸡蛋差点就握不住了,大骂一声:“mother-Fvcker!”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怕恶人”这条定律放诸四海而皆准,刚一骂完,女孩的身体一颤,眼皮无力的自动合上,我手中的鸡蛋的温度也迅速的降了下来,不一会,女孩的呼吸也缓和了下来。
“完事了?”老板看我整个人瘫软地坐倒了下来,怯生生的走过来问道。墨西哥小伙计则是还站在远处,躲在一棵树下朝这边望着,仿佛那棵树能给他什么庇护似得。
我心里骂着两个人没良心,没好气的跟他说:“她的事完了,这个鸡蛋的事还没完呢。”老板想来也知道这枚鸡蛋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蛋了,女孩身上的鬼没了,那去了哪里就可想而知了。
“鸡蛋要怎么处理?”
“两种选择,一是你拿回家等它孵出来,好好的养着,等它寿终正寝。人家是养小鬼,你也就当是养小鬼鸡,或者小鸡鬼,随你喜欢的叫。”
老板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这么干,蓉蓉非打死我不可。”
蓉蓉?我呆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这是老板娘的名字,心道真是肉麻,脸上克制住强烈的笑意,假装正经的说:“那就用第二种方法吧,反正你是开饭店的,不如拿回去做在菜里,给客人吃了。”
老板吞了口唾沫,似乎有点心动,问道:“给客人吃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我看着他的双眼悠悠的说:“不过你信吗?”
最终他哪种方法都没有选,而是要我拿走鸡蛋自己去处理,不过为此要多付给我200刀的处理费,再加上除灵的费用,一共1200刀,考虑到这笔费用不是由他出,老板和我对这个结果都非常满意。
商议好费用后,老板就开着车将女孩送回来医院,估计过上一夜她就能转醒,但是之后还需要调理上很长时间。
我一个人回了家,看着到了晚饭的饭点,“碰”的一下将鸡蛋磕在了桌台上,打入了平底锅里,“好香啊,晚上吃什么?”室友适时的冒了出来。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蛋炒饭,只有蛋和剩饭。”
“多做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