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田峰坐到街边小酒馆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田峰睡眼迷离,不情不愿地转着啤酒杯,以不三不四的眼神打量着这家最多能坐十个人的小店。
“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个破时间,这个破地点,拿这个破啤酒打发我?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让你拽。”郑风雪一手按着田峰的头,一手端起自己的啤酒,咕咚咚给他灌了进去。
“我……我……我去!”田峰猛咽了口,眼睛胀得跟死鱼眼睛似的。“你是不是越来越变态了?”
“还要苦劳?想想你昨晚干的好事。
“好事自然是没有,但也坏不到哪去吧?尤其,当你拥着美女做梦的时候,那份甜蜜难道不是我的功劳?说实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近地与一个女的挨着睡觉?来,谈谈体会。”
田峰眯着眼睛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叼起来,一仰脖喝了。
“你跟踪我?”这回轮到郑风雪的眼睛变死鱼眼睛了。
“那叫关心好不好?嘻嘻,也可以叫关心里的担心,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哥,看你们的睡相很和谐啊?难不成你们谁对谁一见衷情了?”
什么一见,是十八年未见好吧。
“情势所迫,情非得已。别说这些废话了,问你个正事,今天岳连声找你没有?”郑风雪避重就轻,转了话题。
“当然找了,他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并且说已经跟你联系过了,到时候让我好好帮你呢。”
“这个人很狡猾。”
“哎,不要这么说,好赖也是你的长辈,这成什么体统。”田峰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了。
“不过他还真是很狡猾。我回公寓的时候,听到他与另一个人在房间里密谋了。”田峰说起起这件事,也很郁闷。
“除了协议,你还听到了什么?”郑风雪问他。
“没有别的,他们说话声太小了,总之不会是好事吧?”
“嗯,我们以后要小心一些。对了,你与你的艳遇进行得如何了?”
“哪有什么如何?不过是吃了两次饭。你心里知道的,那孩子对你时刻准备着以身相许,奈何妾有意郎无情,白白浪费了相思细胞。不过这楚念云还真是好人家的好孩子,心思单纯,这样的女孩不多了。对了,昨晚你与冰美人相依而眠的时候,她来找我,她说……”
郑风雪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田峰的磨叽。
陌生号码,难不成是封莹?郑风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刻按了接听键。
“喂!小郑啊?哎呀你好你好,我是,我是封远山,封莹的爸爸,感谢你救了我的宝贝女儿,太……太感谢了啊,你等我回去,我后天就到西凉,一定要当面表示谢意,哈哈,我要带你上天堂……”
封远山显然是喝多了,说话声音很大,十分不连贯,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不只他一个,乱七八糟吵嚷得很,有女人嗲嗲地说“封总,少说两句,我们继续喝酒”,也有人说“封老弟,美女都着急了哟,来来来,回去再表示谢意,兄弟们等你下注呢,咋样,这把下多少?”
郑风雪皱着眉头把电话挂了。
“奇怪,不是说他五毒不沾吗?都是谣传。”
“哎哥,你手腕怎么了?”田峰正要接刚才的话茬,一眼看到他手腕上的不太规则的浅红色伤痕。
“没怎么。”低头一看,郑风雪的眼睛也直了,他记得在栖凤坡时,被心形的桃木片的一个角扎了手腕一下,当时很痛,好像那个痛点连到了心脏似的。一个角留下来的伤痕应该是一个小洞吧?现在怎么变成了一片伤痕了呢?不过出了几滴血而已,难道还没有干?拿面巾纸擦了一下,一点没有痛的感觉,浅红色反而更深了。也许是酒瓶子反光的原因,他好象看到它轻轻闪了一下,几道纹理若隐若现,好象在哪里见过——猛然想起来,这些纹理与封二白腕手腕上的那些光影线条有些像……又是封二,确实是走火入魔了。
但不免有些怅然,伸了一下胳膊腿儿,哪哪都酸酸的,像跑了一场马拉松。
“明天你弄一辆农用小货车来,明晚八点我们去栖凤坡北坡。”
“栖凤坡?那有啥好去的?昨天早上在清江边的时候,我看过一眼,整个一大片荒草地啊。哥,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目标?这回想让我人家撞到荒草地?告诉你啊,这事我再也不干了,杀了你,我也不干。万一又来一个裸体撞,这辈子我都得窝囊死。”
想想昨晚田峰就心有余悸,按他的摩托车技术,这事确实是小菜一碟,谁知那封莹只那么回头一眼,他就感觉被人家看到骨头里去了,并且惊为天人,当时弄得魂飞魄散,不然哪会闹出这样没有水平的“刮蹭”,如果那辆摩托车是个人,非用唾沫把自己淹死不可。
“带你去寻宝藏。”郑风雪竖起风衣领子。
“别忘了,再带一个锤子,铁铣,三把不同规格的大锁。”郑风雪脑袋发胀,站起来要走。
“喂,想当摸金校尉啊你?你有旋风铲挂山梯飞虎爪吗?有护身符黑狗血压尸钱吗?居然要拿锤子铁铣去,这也通俗了吧?我看你是抱一回美女就得了臆症了……啥莫名其妙的点子都能想出来。”
田峰唠唠叨叨,跟在他哥身后,走得摇摇晃晃。
“对了,昨晚小楚姑娘跟我说,她认定落入清江的封小姐就是你在火车外面大水里救的那个白裙女子。说真实,我也觉得有点像,不过我不确定。”
“这么说,她并没有忘记那晚火车上发生的事,她怎么会对那种奇异景象不害怕呢?”
“她说那可能是轮回景象,也许她与我一样,认为当文件是莫名进了一会异度空间或平行空间吧。”这个问题也一直埋在田峰心里,不过这个人不较劲,凡是弄不明白的,他就听之任之,绝不费心去找答案。
郑风雪站下了,看着前面“再看一眼”的2003房间,小房间亮着灯,女孩的侧影映在窗帘上,正一手举着一个什么,另一手往脸上弄着什么——看来又在练习化妆。
这女孩的心胸还真不简单,一直跟着他们居然表现得若无其事。
2004房间则黑着,散步去的于智不知此时流落在何方。
他把身边人和原本不相干的人,都拉进了自己的梦境里,不知以后这几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角色?
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章宇,客气地解释航班晚点了,这么晚了还打扰真是抱歉,明天找时间小聚一下,千万不要推辞等等。
郑风雪迷迷糊糊应了几句,脑子因为他而想起封远山。不是说已经戒酒十八年了吗?不是说十八年来不沾女色更要不说要赌钱了,怎么今晚风光加风情的那么热闹呢?
最不可信的就是传言。
如果封莹知道她的父亲在外面是如此放浪形骸,不知会不会有些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