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分别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
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心儿是永远的琴弦,坚定也执着。
——《相逢是首歌》词:刘世心曲:张千一
一九九九年一月一日。
刚刚刷完饭盒,便见李广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到水房里来,见到我劈头就是一句:“韩乐——退学了!”
我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生气,质问道:“韩乐退学?谁造的谣!”
李广喘了两口粗气,说:“陈老师回来了,刚刚我去教室拿水杯时,在楼梯口听到他和教导主任说的……”
我无暇听李广再说下去,将饭盒丢给他,便冲出了水房。我一定要得到确切的消息,韩乐这个臭小子,即便是退学,也要和我商量过才行。我飞快的奔跑着,绕过食堂,滑过铺满雪的操场,又跑上楼梯,但到了办公室门口,我却停住脚步不敢进去。
那一刻我才知道,有时候接近真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你既想知道事实真相,却又怕它是最坏的那一个。
我鼓足了勇气,正准备敲门进去,就听到教导主任在里面唉声叹气道:“唉,你们班的韩乐也是够可怜的,一下子成了孤儿,这学也确实是不能上了。”
陈老师也惋惜道:“可不是,这孩子太懂事了,昨天本想好好安慰他的,结果他却反过来安慰我,说自己没事儿,唉,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难受。”
教导主任又叹了一口气,说:“他家里就没有亲戚什么的吗?都已经上高中了,现在辍学,太可惜了。”
“好像有一个远房的表姑,不过听说他表姑家也不富裕,而且有三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儿子上学,两个女孩儿都早早辍学在家。自家孩子都没上学,怎么可能让他上学呢?”陈老师又说:“韩乐的父亲也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想到上吊了呢?”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推开的办公室的门,大声的央求道:“陈老师,韩乐在哪儿,我想见他!”
在我的苦苦央求之下,教导主任和陈老师答应,在化学竞赛结束后,会在看望韩乐的时候,将我带上。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的,总之心里很难受。我最好的兄弟,此刻正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连陪他说说话、陪他一同难过都做不到,我还算是他的兄弟吗?
整整一上午,我在课堂上的精神都是游离的状态。尽管在老师一再催促下,拿起化学练习册来复习,但我的眼睛里根本什么也看不进去,更不要说进到脑子里。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没有胃口的我,索性跑回宿舍里休息,却不想在走廊门口又一次遇见了陈老师,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子,咯吱窝里夹着一个圆滚滚的胶丝带,正在和陈老师说话,见我走过来,急忙退到一边。
我无精打采的和陈老师打了声招呼,便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推开宿舍的门,屋子里李广正在扫地,见我进来,略有些惊讶道:“你吃过了,这么快啊?”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回应道:“没胃口。”我绕开李广,向自己的床铺走去。“怎么,你也没吃饭啊?”我随口问道。
“我啊,不急,一会儿再去吃,刚刚韩乐的姑父来取行李,我帮忙了,等我扫完地再去打饭!”
“韩乐的姑父?!”我转过身,向对头韩乐的床铺望去,上面果然只剩一床木板,我脑子飞快旋转:门口那个穿着破旧军大衣的,难道就是韩乐的姑父?来不及向李广求证,我撞开宿舍的木门,向宿舍走廊外的大门跑去。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叔叔,等等,叔叔,等等……”
宿舍走廊的尽头,两扇大铁门空冷冷的敞开着,外面一地的洁白,闪着太阳的寒冷,映射着陈老师的身影,孤零零的突兀在我眼前,刺眼得很。
夜里,我独自一人在雪地上踩着雪花,天空落花阵阵,入夜的北风冷冷呢喃,一切安静如昨的美好,只是那个陪我一同玩雪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