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鲜血,淋漓的鲜血;夜,黑夜,死寂的黑夜。昏昏沉沉中,太极只能模糊的分辨出这两样东西,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清晰的拥有其他的感觉,只能勉勉强强地知道自己应该还活着。
一股温暖的热流在伤口处徘徊,太极明白那是有人在为他疗伤,但是眼皮太重,意识朦胧,他无法看到这是谁,也没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一条湿热的毛巾正在为他细腻地擦拭身体,很温柔,很仔细,让他多少减轻了一些痛苦,凄哀的呻吟声变弱了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太极挣扎着撑开眼皮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与母亲那张写满焦灼与慈爱的脸。
“终于醒了。”母亲喜极而泣,父亲则长长吁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爹,娘……”太极的嘴唇在抽搐,哽咽得说不出来话,泪水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别说话,没事了,好好休息。”父亲替他轻拭去泪水。
太极这才多少放下心来,他知道父亲不会骗自己,他闭上眼睛,开始试着查看自己的伤势。
不得不说他的伤势真是太严重了,两处伤口几乎都是致命的,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真的早已一命呜呼。饶是如此,两次精准的穿刺让他的血脉几乎全部分割开来,只有一条筋脉还勉强粘连在一起为他的心脏提供动力。
这都不算什么,那诡异的伤口竟还在阻止他本身强悍的自愈力量,似乎有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还在不停地破坏着他的身体。
当然,幸好父亲来了,那种温和的气息在不断地消融着创伤,这让太极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一直以来,父亲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技艺高超、手段娴熟的猎人。虽然父亲曾传授过给自己不少精妙的剑术,但在太极眼中,那也只不过是寻常的武技而已。
但是如今,父亲竟能治愈自己这诡异的伤势,不得不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父亲与母亲并没有开口要提的意思,太极自然也没有办法探究。
识海与丹田都很正常,只是那伤口处的神秘气息压制住了他对力量的调动,只有神识勉勉强强地可以分离出一缕,但这马上就引起了伤口的剧痛。
“别乱动,极儿。”母亲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关爱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
母亲的手是那么的温暖柔软,目光是那么的慈祥温馨,这让太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母亲总是一改平日里的不苟言笑,一直呵护陪伴着自己。
太极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睛开始湿润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享受到父母的关爱了,自从踏上修行这条路以后,与父母相聚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太极知道很多时候也是自己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二老的感受。
“妈妈,我好想你。”太极哽咽了,他想抱抱自己的母亲,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
“傻孩子,妈妈不是在这里吗?”母亲爱怜地抱起他,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太极觉得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不同于爱人之间的拥抱,亲人的偎依让太极感觉更为温馨而舒适,他像个婴儿一般在母亲怀中静静地躺着,直到甜甜地睡去。
再次醒来父母都不在身边,太极这才打量起来自已所处的地方。很明显这是一处幽深的地穴,他正躺在一块铺着厚厚皮毛的石头上,地上有一堆正在燃烧的篝火,借助明暗不定的光亮太极发现不远处的石块好像还躺着一个人,这让太极心头莫名的一紧。
从被子一角露出的一头青丝来看,它无疑属于柳青青、夏娃和贺娇娇其中一个,很明显,受伤的不止是自己,在自己晕倒之后,那刺客不知道对多少人下了毒手。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是太极熟悉的声音,他知道那是父亲与母亲。父亲提着一条已经开膛破肚的大鱼走了进来,后面是端着盛着水的瓦罐的母亲。
“醒了?”父亲一眼看到了已半撑起身的太极。
“嗯,那是谁,爹?”太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青青,她没事。”父亲笑着把鱼递给母亲。
“其他人没事吧?”太极还是不放心。
“就你们俩,其他人都很好。”父亲回答道,擦了擦手,将他扶了起来,手心贴上了他的后背,一股暖流涌出,顿时缓解了他的疼痛。
“爹,这是什么地方?”太极忍不住问道。
“荒岛,没人知道,你们得躲一段时间。”
“有必要吗?”太极觉得父亲未免大题小做,希望岛有层层防护条件不比这里好。
“有必要。”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也明显不想不想多说什么,太极没法再问下去。
咕噜咕噜的鱼汤沸腾声伴着一股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多久未祭祀五脏神的太极忍不住开始偷偷地吞咽着口水。
享受过山珍海味,吃惯了美味佳肴,但要说道真正让每个人都恋恋不忘的,是记忆中母亲随手调理的味道。
没有什么精烹细脍,也不用什么佐料配菜,无论多么简单的食材,都能在母亲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家常小菜,都能让太极如品仙味、大快朵颐。
“来,馋了吧?”看着馋字没差写在脸上的太极,母亲露出慈爱的微笑。
“好吃。”太极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慢点,别卡住了。”母亲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嗔怪道。
“不行,太好吃了,我要再来一碗。”太极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碗就够了,伤好了再说。”父亲制止了母亲的下一步动作。
“再让他吃半碗吧,真是的。”母亲白了父亲一眼。
“半碗就半碗吧,多了还是他受罪。”父亲没耐何地摇摇头。
母亲虽然溺爱自己的儿子,但也知道分寸,只是舀了半碗汤给他,这让太极忍不住撅起了嘴。
“太极。”母亲正在收拾,父亲走过来坐在床边。
“怎么了,爹?”太极看到父亲的脸色比较沉重。
“如果可以,你最好离她们远一点。”父亲眉头有点凝重。
“她们?”太极不解。
“夏娃,柳青青,贺娇娇。”父亲的声音很低,但太极听得如雷贯耳。
“为什么?!”太极简直不敢相信。
“爹和娘希望你能和沈梦瑶在一起。”父亲的话又让太极震憾到了。
“爹,我……”太极从未在父母面前提起过沈梦瑶,沈梦瑶和他没什么交集,可父亲和母亲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提到她?
“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你可以少受很多苦。”父亲看出他的迟疑,紧接着说道。
“倒底是怎么回事,爹?”太极简直不敢相信父亲会这样劝自己,如果贺娇娇还只是个未知数,但柳青青和他已经是公开的了,更别说夏娃了,那可是两家父母当着众人面敲定的啊!
“你的路很难走,爹娘不能一直陪着你。”父亲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可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太极有点委屈。
“她们是你的绊脚石啊,孩子。”一直未吱声的母亲也插了一句。
“不要,我不要!”太极忍不住泪要掉下来,不甘心地喊道。要他放弃夏娃,放弃柳青青,放弃贺娇娇,他根本做不到。
“娘和爹也不想你这样,孩子。”母亲抱着儿子,也在低低的啜泣。
“为什么啊,娘?”太极呜咽着。
“要怪就怪你选了修行这条路吧。”父亲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离去,脚步是那么的沉重,脊背是那么的佝偻。
“娘,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啊?”太极摇着母亲的手。
“娘和爹都是爱你的,永远爱你。”母亲挣脱开手替他擦去泪水,深深地在他额头吻了一下,随后也起身离去。
“娘……爹……”太极泪眼朦胧地呼唤着,可是父亲与母亲却选择了沉默。
夜风凛凛,海浪声声,一对男女相拥而立。
“这样好吗?他们都只是孩子。”女人的声音很犹豫很不忍。
“长痛不如短痛,你明白的。”男人的声音更是无奈。
“他们真的好可怜。”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谁能改变?只能尽力。”男人不甘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