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拉我去他们的房间——双人床,衣柜、写字台,钢琴……还挺简朴的。
“关门,”刘雨对释可铭发号施令。
释可铭说:“用不用弄点水果、饮料?”
刘雨想了想说:“拿你上次买的几十块钱一瓶的韩国葡萄汁。”
几十块钱一瓶?
“啊,不用了,”我连忙说。
刘雨一推我,假装生气,“不给面子是吧。”
“不,不,”我当然明白释可铭也是一小资 。上次聚会的开消全是他付的,包括后来订房间……可是这几十块钱的饮料我想都没敢想过。
“拿吗?”释可铭对刘雨极其恭敬。
“拿!”刘雨斩钉截铁地说。“再拿点糕点之类的。”
我有点拘谨。“啊……那个……刘雨呀……你们……”
“同居,怎么了?”刘雨极其平静。
“可是……”我那些封建思想立刻爬入脑袋,“姐姐!这是多么大的事儿呀!你妈知道吗?”
“我妈?你和未文然的事让你妈知道了吗?”刘雨问
“什么?”我一怔,“我和未文然?我们又没那个什么……”
“还没呢,真够矜持的,那天在宾馆呢?”刘雨似乎不太相信。
我说:“我不敢呀——现在——还太年轻。”
“我去!你真恶心,”刘雨说:“都什么时代了!只要那个措施做好了就行。”
我几欲晕倒,这是那个温柔的刘雨吗?
这时释可铭端着饮料点心之类的走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你们……”我贴在她耳边,“那个措施做好了吗?”
“当然,”刘雨说:“倒是你,早点稳住未文然。”
释可铭觉得话题不对自己胃口,自行去客厅看电视了。
我叹了一口气,“未文然……我……”
刘雨说:“男人能承诺女人的太多了,能兑现的却太少了。还得有点儿能拴住人的。”
承诺?完了!未文然连一句诺言也没给过我!最中听的就是那句“飞飞……我以后会更疼你……”可是这疼不疼的咋衡量?要是现在分手了,我他妈的人财两空。
“飞飞,怎么了?”刘雨见我不说话。
我忙说,“没什么,反思……”
刘雨笑了一下,“后悔了吧。抓紧时间吧。大四一晃就过去了,到时候一拍两散你剩下什么了?”
“不能吧?”我傻笑两声。
“不能?你做梦呢,”刘雨说:“你看释可铭咋这么听话。心里还没个谱呀!”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刘雨说的。转念想想,连人家刘雨思想都这么开放,我居然还这么保守。
“行,不说这些令你难堪的,你来温州干嘛?”刘雨问
我不想说家事,“啊,没什么。我妈想我了,想见见我。”
“这样呀,”刘雨说,“那多呆几天。温州我熟,开消算我的!”
“得了吧你!”我笑笑,“我又不是一乞丐。就算是也决计不会讨饭讨到你们家门口的。”
刘雨说:“也是。以你的个性,讨饭都不让我们看见。啥眼泪都他妈的往自己肚子里咽。
我点点头,“行,以后我就讨饭去。”
“讨饭?得了吧你,”刘雨说。
我想起刘飀和伊伦的事,“伊伦怎么回事,怎么和刘飀搞上的?”
“啥呀!吃醋了?你别忘了你已经有未文然了。”
我一撇嘴,“大姐!我……”
刘雨一转表情,“行,不逗你了。伊伦也是一死性孩子,就认准刘飀了。适逢我们刘飀失恋惆怅。伊伦这个孙子就破釜沉舟把女朋友给蹬了,花大心血追刘飀。”
“那他怎么跑深圳去了?”我记得伊伦是考到上海某一大学的呀。
“为了刘飀呗,难道为了你这个初恋情人呀!”刘雨又拿我开涮。
我只好转别的话题了。
在温州又住了几天,老妈终于给我下达了一项任务——跟踪陈老板。
这项任务可够艰巨的。一来我都忘了那个放A带的陈老板长什么样儿了,二来被逮到怎么办?陈老板这种震地一呼手下成群的大人物要杀了我未免太容易。可老妈想拍下那个婊子的照片离婚分到的财产会更多一些。我这个满眼钱的妈……算了,为了我妈后半生幸福,我豁出去了!
当天晚上,我带着老妈的三千块钱的傻瓜相机去进行跟踪。根据老妈提供的线索,我很快找到了那个“万星宾馆。”
我蹑手蹑脚走到前台,极小声地问:“打听一下,陈坤陈老板在哪个房间?”
“什么?”那服务员见我鬼鬼崇崇的,有点儿不放心。
我挺直了腰板,“我是陈老板的技术员,公司有事情找他。请问他在哪个房间?”
服务员瞪大了眼睛,“是吗?”
“耽误了公司大事怎么办!”我提高了声调。
服务员说:“在五楼507了。”
“谢谢,”我兴奋地走了。
507号……我躲在不远处,心想我镇守一晚上总不会一个人也不出来吧。
“喀”门开了,出来一个人。根据我妈的介绍,这个人似乎就是陈老板。终于找到了!我有些兴奋,拿出相机开拍。光拍这些没有用,那个小婊子呢。
门又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对陈老板不知说了些什么,陈老板挺开心的,大有回房间的意思。我急速地拍了几张,就是拍不到那个小婊子的正面。陈老板进去了。
那个女人一转身,啊!
我险些摔了照相机,是……
“文竹……”我轻声唤,多希望我认错人了。可是那个神态……即使换了衣服,改了发型,神情总是不可变的。
丁文竹一回头,看见了我……我在干什么?我拿着相机在拍谁?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的死党吗?
“飞飞……”文竹颤声道。脸色大变。
我当时特想哭,但我必须忍着。
“你怎么在这儿……”我低声说。
丁文竹说:“飞飞,我在这儿傍上一大老板!超级阔气!你怎么在温州,也不联系我。”
我问:“什么老板?”
“陈坤陈老板,”文竹得意地说。
“文竹——”我哭了出来,“文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
丁文竹见我拿着相机,又哭了。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你来干嘛,”她冷冷地问。
“文竹,”我说:“陈老板是……是……”我连说了七八个“是”,愣是说不出来。丁文竹一撇嘴,“怎么?他跟你也有一腿。哼!什么呀!我当你有多清纯。”
我摇摇头,“不是,不是的。”
“啪”
文竹打了我一巴掌,“哭!你他妈就知道哭!拍呀!拍呀!不就是拍我们嘛!用不用老娘脱光了给你拍。”
我左颊立即肿了起来,五印俱现。
“文竹……不是……他是我妈的……丈夫……”我断断续续地说。
“什么?”丁文竹一怔,“他是你爸?”
我摇摇头,“不,是我妈再婚的……”
“怎么……”文竹怪腔怪调地说:“不服?派女儿来拍照?”
我无语。
丁文竹一把抢过我的相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啊!”那是我妈最贵重的相机呀!
“滚!我不告诉陈老板。要是他知道了,今天……”文竹哽住了,又硬声道:“你想出去也难!”
我低声说:“其实你是担心我的对吧。”
“啪”又是一巴掌。
“滚!操!你是聋子吗?”丁文竹推了我一下。
我险些摔倒。
“文竹……”我说:“为什么会是你呢?我可以为我妈做任何事……但为什么对方是你……这究竟是为什么。”
终于,文竹也哭了,“我他妈的不是你们!我没钱!也没学问!不靠男人我怎么活?”
我说:“那……为什么……”难道没钱没才的女人只能出卖肉体吗?
“飞飞……你一点儿都没变,还这么傻……”文竹颤声说:“我还能怎么样?拍A片人家不要我。我怎么办!从当坐台小姐,跳脱衣舞到现在跟了陈老板,你当我每一步走得很容易吗?”
我吃了一惊。原来文竹……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妖野了一点儿,原来……如果换作我,也许早就与世长辞了。
“文竹……”我扯她的衣角。
“滚开!”文竹甩开我,“少碰我。”
我站在那里,像死人一样。
“文竹呀——”507传来一个声音。
丁文竹娇柔地应了一声“我马上到——”然后飞速擦干了泪,开始上妆。
“飞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丁文竹转身要走。
我说:“文竹——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我妈不会罢休的。你也劝劝陈老板别……做得太绝。”
“我……知道了,”丁文竹进了那个房间——又是一片笑声。
我一下子摊在地上——相机……摔坏了……妈的希望……破灭了……为什么是文竹……为什么?
“小姐,需要帮忙吗?”WAITER见我坐在地上。
我傻傻地看着服务生,“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啊,你说!这究竟为什么?”
服务生以为我是疯子,叫保安把我赶了出去。
我走回去。老妈见到我泪流满面,双颊红肿,相机也丢了。
“怎么了?陈坤那个孙子叫人打你了?”老妈急道。
我摇摇头,“妈,你先别理我。”
“飞飞,你别吓妈呀!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你别不吭声呀!”老妈声音沙哑了。
我扑到老妈怀里,失声痛哭!这么多可能,为什么偏偏是文竹?为什么?
陈老板后来也回过家,见到我也不置可否。老妈和他一直呈僵局,两人惟一的话题就是离婚。我怕了……文竹呢?她的这个靠山还能撑多久?我倦了……没有未文然的关爱,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