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人带着楚月朝后院走去。
这李贵人也是一个雅性之人,居然将自己的宫殿拆了一小块,硬生生多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后院,小小的一个,独立存在,只属于自己。
从寝宫走过去,便是这方后院。虽说地方不大,但是清新淡雅,颇为有意境。种满了花花草草,在庭院中间还有一个亭子,供春秋歇息方便。
人在其中,心情也不知不觉的平静下来。
李贵人走进院子,忽然停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前,我最爱这方小天地。在这宫里,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一草一花都不是自己的,但烙上了皇家的烙印,但是这里是,这里谁也不知道,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
“可是自从小青竹被无缘无故害死了之后,这里我就再也不来了,你不知道,我做梦都会想到他,他是那么的可爱,粘人,没事就在我身边喵喵叫,就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我面前断了气。”
“很多人不理解我的感情,甚至我的贴身丫鬟会时常劝我,说再养一个一样的便是了,哪来一样的?哪有一样的?他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宠物猫,还是我的家人……”
“有家人是可以被替代的吗?”
“你不知道,在这宫里待久了,你就觉得什么都没有了意义,除了爬上那个位置,成为那个高贵的人,除此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了意义,以前我最喜欢弹琴了,可是有什么用呢,没有人会听你的琴声,没有人懂你,你位置尊贵,大家便会尊敬你,厨房给的膳食都会高等一些,你是个低贱的贵人,就得去找能攀附的人,不然没人看得起你,就连小小的太监,都会嘲笑你。”
“而在这个大家都失去自我,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的大环境下,小青竹是我最后,唯一的,心理慰藉,正是因为有他,我才能好好活着,他对我来说,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李贵人仿佛是因为太久没说这么多话,也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倾听她的心声,她一鼓作气,将这些天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全部说了。
楚月静静站在她身后,目光复杂,无言其他。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觉得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多余,李贵人太清醒了,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什么也不说,陪她一会。
半响。
楚月轻轻开口:“李贵人,我们该办正事了。”
李贵人仿佛回过神来,转过头:“对,一定要查出是谁。”
她背脊笔直,步伐坚定,走到墙角,那里种了一排的茉莉。
“就是这里了。”
楚月点点头,旁边的丫鬟识趣的开始挖土。不一会儿,小青竹的骨架便露了出来。
楚月一看,骨头发黑,确实是剧毒。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捏了一小块骨头:“李贵人,咱家借小青竹的骨头一用,用完必定归还。”
“月公公不必客气。若是能找出这幕后之人,臣妾感激不尽。”李贵人说着行了个大礼。
楚月受了这礼,对李贵人点点头。
密牢之中。
一片阴冷,湿漉漉地让人极其不舒服。
三个西方人被分开关在三个牢房之中,四面都有士兵看守,想要逃出去绝无可能。
向大人坐在最右边的牢笼,扫视着面前的犯人,只见他血迹斑斑,气息微弱,脑袋偏向一边,有气无力的。他轻声说道:“听不懂我说话?怎么,来一趟燕国,不晓言语,还敢去醉仙楼?”
这三个人倒是挺有骨气,非常的嘴硬,审了一下午,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身上早无完好皮肤,可还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现在居然还跟他装言语不通?
向大人要不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肯定跳起来一脚就给他们踹飞,让你装,让你装!
右边的西方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凶狠地瞪了向大人一眼。
“拿特制鸡毛棒过来!”向太人见他们硬的不吃,只能来软的,很多人可以忍受住那种疼,但是很少有人可以坚持住痒,痒是比疼更高级的一种痛。
中间的西方人瞬间被脱了个精光,几条如手腕粗的链条将他的四肢绑住,朝四个方向延展过去,平行悬挂在空中,呈现一个大字。而他的头没有固定的点,找不到重心,自然垂下也难受,僵硬的挺着也难受。
“你还有一次机会。”向大人目无表情,冷冷地说,对于这些西方人,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他忠心耿耿侍奉了一生的君主,就是因为他们背后之人,现在在床上昏迷不醒,这样的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中间的西方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毕竟是从小就经历过魔鬼训练的人,什么疼没有忍受过,难道还会怕这么一点点的逼供?眼前的老头也太小瞧他了。
向大人见他依旧不知悔改,便不多说,亲自拿过鸡毛走到跟前。
此鸡毛是特制的,用的是最软柔的绒毛,中间掺杂着一些刺毛,除非此人天生没有痒穴,费则没有人受得了被它“触碰”。
右侧的西方人一开始见只是一个这样的小玩意,并没有多想,觉得不过是小孩子把戏,登不得台面,可是真的用到自己身上时,他就受不了了。
这样的酷刑仿佛把他放在烧红的铁凳上,用无数把小刀慢慢划着他的身体,边划边倒盐,边用开水浇淋自己的皮肤。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痒中带疼,全身酥麻,难受难忍,但因为链条的缘故动弹不得,脖子毫无受力之处,垂下也不是,直起来更难受。
才短短的一盏茶,他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已经大汗淋漓,忍无可忍。
“我说!我说!”他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真的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哪怕拿烧红的铁棍捅进他的心脏,也比这轻轻柔柔来回触碰但是无从着力来的好。
向大人见事情已成,看了一眼看站在墙壁那的士兵。
只见士兵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事已达成,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里的密室可不简单,当初是好几个老师傅一同商议出来的密室,专门关押臭名远扬的罪犯和十恶不赦的罪犯。眼前的这几个牢笼,是一个环形的设计,一共十二个,像一个环一样连成一个圆,在牢房和牢房之间,会有一个暗门,按下机关便可以听见对面的声音。
这三个人进来之时,最先是经历了严刑酷打,而向大人并没有在场,只是在隔壁的牢狱观察这一切。
这些人都是从小就训练的死士,什么样的酷刑没有经历过,如果一味的受罚,最后可能被打死了都不会透露半句。他们的脑子都是被主人洗过的,唯有为了主子抛弃自己的一切,才是他们的人生意义。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所有人都是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无欲无求的死士,随着年龄的长大,总有些人意识薄弱,贪生怕死,背主求荣。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猜的事,你难以保证每个人都会永远的忠心于你。
这三个人是为什么被抓,因为逛醉仙楼。什么样的人会逛醉仙楼?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毫无七情六欲只会杀戮的强者,怎么可能来逛醉仙楼?
肯定是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他的脑子并不完全是主子的了,他有了自己想法自己的需求,有了自己的浴望那么,就好办了。
所以向大人,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这三个人中,找出意识最薄弱的那个人,最容易动摇,且最容易坚持不住的那个人,通过一个人的松懈,将消息放给另外两个人,就可以一击杀敌,四两拨千斤。
原本一开始的他们三个就像是一个小团体,彼此本身信任,根本不会背叛。
但是,若是有一个人坚持不住了,首先求饶呢?先在他们的心中卖下一颗种子。我们之间有人反水了呢?
这令人不安的消息就会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无论真假,他们都不再是那个铁一般的整体,而是分散开来的个人了。
所以,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士兵在暗室中守着,早早的就给士兵使了眼色,让他打开墙壁中的小口,让声音可以透过去。趁中间的西方人不注意,将他决定反水的话通过自己的口传递给另外两个人。
有什么比自己亲口说更让人震撼和相信反水了此事?
让着不信任的情绪从此开始蔓延。
你都反水了我为什么不能,既然秘密都已经被捅破了,不如说个痛快,说不定我先说还能绕我一命。
开始互相算计,博弈。
此刻的西方人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们本来坚固无比的一体,已经被瓦解了。
等待他们的,便最终只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