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听到消息之后的一瞬间就晕倒了。
她不敢相信，今天早上自己的丈夫高高兴兴地去上朝，回来之后，张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丫鬟和小厮手忙脚乱的将张夫人扶到床上，大夫看过之后，张夫人缓缓地才睁开了眼，她双目瞪大盯着远方，整个人痴傻了目光呆滞。
半晌。
她才缓缓地说：“张家……张家真灭了？”
丫鬟们都战战兢兢，毕竟张家被灭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逃不了，命算是送在这张家了。
平日里一直伺候张夫人的丫鬟，此刻双目滢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夫人是真的，现在涨府已经被官兵全部包围了，我们……我们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张夫人听完，整个人失去主心骨，靠在床边，盯着天花板：“怎么会……这样……”
“夫人。刚刚有许多下人想逃出府外，都被当场杀了……”
“如今府上已经乱了，大家都在哄抢珠宝，遍地狼藉，没人愿意管理。”
“丫鬟小厮都在抢，连管家都不管了，小少爷自醒来就在哭，大夫人，这可怎么办呀……”
大丫鬟是张夫人陪嫁过来的，自然跟张夫人亲近，此刻屋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她还在张夫人旁边不离不弃。
张夫人这些年也不是浑水摸鱼过来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努力把自己心中的悲凉压了下去，眸子恢复了平静。
扶着大丫鬟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走，陪我出去。”
一踏出主卧的门，张夫人就见到一片狼藉，粉碎了一地的花瓶瓷器，散落的珠宝，撕碎的字画……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知她，张家完了。
她稳了稳心绪：“那信上是怎么说的？”
丫鬟抹了一把眼泪：“半个时辰前的飞信，张大人在朝廷上被人参了一书。是造反。”
听到这，张夫人下盘不稳，趔趄踉跄，差点摔倒：“造反？大人又何必要造反？”
张夫人觉得天崩地裂，看到听到是一回事，真正的现实摆在面前又是一回事，她实在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参夫君的人是谁？”
“是楚大人。”丫鬟扶稳张夫人，生怕她摔倒。
张夫人惨烈的笑：“真是好心思，我们和楚家素来不和，不曾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如此下场。”
丫鬟忍住眼泪：“夫人，没有退路了。”
死到临头，张夫人也不慌了，看着来往的官兵清点家场：“那楚有钱说我们家造反我们家就造反，皇上当真信了？”
“夫人，证据确凿，大人……大人也认了……”丫鬟越说越小声。
此话一出，张夫人震惊：认了？张大人居然认了吗？
难道……
不可能啊不可能！
“密信拿来我看看。”张夫人喊到。
丫鬟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信纸：“夫人，给。”
张夫人连忙接过，细细看到。
只见上面就两句话，笔迹匆忙，像是十分着急。
第一句话是：
“楚今参张谋反，证据确凿，张已认。”
第二句话是：
“皇开恩，留一子，灭三族。”
张夫人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居然……张大人居然……真的认了。
她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在说明，张家完了。
官兵一个个站好，除了清点家产的，其余的都面无表情的守好了出入口。
在他们眼中，现在在这个院子里站着的所有张家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张夫人念叨着：“留一子，留一子……”
那就是说，张家还没有灭亡，还可以留下一个儿子！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冲到守门的官兵面前：“老爷呢！老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看守的官兵丝毫不动，冷漠地站着。
官兵的首领见张夫人情绪激动，走了过来安抚道：“夫人您放宽心，张大人一会就到了。”
张夫人忐忑不安，这留一子，也不知道老爷究竟最后会留哪一子。
自己的儿子张心轩，可是最小的嫡子啊。
老爷平日里也最喜欢他了，应该……应该会留他的吧。
张夫人软弱无力贴着墙壁，目光眺望远处。
她不知道，在皇上同意留一子的时候，张大人就已经把张心轩的名字去掉了。
张碧玉急急忙忙赶来。
她毕竟是一个庶女，看到院子里都乱了，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平日里，她作风嚣张跋扈，眼高手低。
仗着自己被大夫人所喜爱，平时对下人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指手画脚的。
所以现在，张家一倒，其他平日里地位不如她的兄弟姐妹都得到了风声，唯独她，是自己看到场景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的。
当她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心脏都漏了一拍。
不会吧，张家倒了？
就这样，倒了？
张碧玉整个人慌得不行，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在意她了。
什么张家的二小姐，什么大夫人的靠山，在这个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都平等，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将死之人。
张碧玉瞬间慌了，平常的沉着冷静都不见了，她慌慌张张的向大夫人的院子里跑去。
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一定还会的。
她才二八年华，实在是不想死啊。
一路上跑了过来，听见了许多下人都在议论，皇上开恩，允许张家可以留一个孩子。
她瞬间觉得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既然能留一个孩子，那就说明有希望。
她也不去想想，皇上愿意给张家留一个孩子，她的父亲，一个如此重视血脉的人，又怎么会留一个男孩？
可是张碧玉并不这样觉得，她的狡猾精明，在这一刻，全部激发了出来。
她想到了一个点子，有三成的把握。
这张家腐败其中，她只能靠着这一点，试试看，能不能活下去。
很快，她便到了大夫人的院子，见大夫人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远方，一声不吭。
心里骂了一句：“真没用！”
这都什么时候了，张家全家上上下下即将灭门了，还有空悲伤？
人生的最后时刻，难道就在自唉自叹中度过吗？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应该努力一下啊。
“娘。”张碧玉走到大夫人面前，一如往常，恭敬地喊了一声。
大夫人缓缓抬头，发现竟然是二小姐张碧玉。
她心里不免有点更悲伤，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的女儿，儿子都没有来，却来了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庶女。
唉，造化弄人呐。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表示回应她了。
张碧玉半蹲下，靠在大夫人面前：“娘，张家即可问斩，爹一回来，我们就……”
此话一出，张夫人眼泪就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掉。
是啊，一会老爷一回来，他们就会被全部看押去刑场，从此生死两隔。
“娘，我听说，皇上恩准了可以让一个孩子活下来。”张碧玉小心翼翼地说。
这句话让张夫人特别敏感，她猛的转头，狠狠地盯住张碧玉：“这个你就不用想了，这个孩子再怎么选，老爷也会选个男孩。”
张碧玉微微蹙眉，此话不假，张大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肯定会留下一个儿子。
但是……
留下这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张家的儿子有哪一个是有用的吗？
这皇上能同意让张大人留下一个孩子，除了不赶尽杀绝，更重要的是，张家无可用之人。
张家的儿子，各个喜欢青楼赌场，每日的生活纸醉金迷，没有一个是有出息的。
那么，既然张大人恳求了，皇上留下一个又如何？
反正，掀不起风浪。
不过是让张家有一个人以平民的身份多苟延残喘几十年罢了。
或许都不用几十年，一两年可能都活不到。
没有收入没有下人伺候，没有了张家这个护身符。
就是咸鱼一条，迟早饿死在街头。
所以，所谓的留下一子不过是笑话，皇上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张家都要灭亡了，卖这么一个人情又如何？
张碧玉看的清楚，所以她此次前来，就是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说不定，万一，可以是她活下去呢？
“娘，我明白，这个机会无论怎么轮都不可能轮到我的。我上面还有心轩弟弟还有姐姐，爹又怎么可能会选我呢？”
“你知道就好！”张夫人白了张碧玉一眼，本以为这个丫头还有良心是来看看她的，结果报了这么一个心思。
要不是反正过一会大家都要死了，张夫人恨不得现在就把她丢出去乱棍打死。
嫡系的子女都不一定能轮到的东西，她，区区一个妾生的女儿就想肖想。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夫人还在想着，张碧玉却缓缓开口了：“娘，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此次前来，是希望娘你帮我的。”
张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碧玉，她是疯了吧？是疯了吧？
让她帮她？
她自己的亲生子女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她是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
张碧玉微笑地点头，没有顾及张夫人的脸色，而是继续说道：“是的娘。我希望你帮助我，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