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国风说一会给安娜买面包,小宝抬起头来瞧向了安娜:“就是啊,这面包是我妈给我带的,想吃让你妈买呗。”
安娜嘴巴一撇,两只小手紧紧地搂住了国风。
这时,刚睡醒午觉的刘强走了出来,看着在国风怀里哭的安娜,顿时一阵心疼,忙关切地问道:“我乖孙女儿,咋啦?咋还哭了呢?”
安娜见最宠自己的爷爷来了,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她哽咽着,委屈地跟爷爷说道:“爷爷,我想吃面包,奶奶不给,还说我。”
刘强闻听,立刻板起了脸来,他数落了周娣两句,从国风怀里接过安娜,柔声哄着:“走,爷爷领我乖孙女儿买好吃的去。咱们安娜想吃啥买啥,不听奶奶的。”
说罢,便抱着安娜下楼了。
刘治权看出国风的脸色不好,便给了国风一个眼神,让她在客厅坐等,自己则揽住了母亲周娣,笑嘻嘻地道:“妈,走,咱们娘儿俩去聊聊天。”
说着,直接将周娣搀扶到了里屋。
国风心里虽然很气周娣竟然对安娜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更气的是自己,气自己没有抱起安娜就走的底气和果断。
她坐在客厅,望着津津有味着吃面包的小宝,想着安娜对于面包的渴望,和周娣的那番话,如坐针毡。
刘治权明明刚进里屋没多久,可国风就是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就在她忐忑难安之际,忽然从里屋传出了周娣训斥刘治权的声音:“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儿子,啊?媳妇儿说啥是啥?孙家那么穷,事事都指着咱家,这就是个无底洞啊!大姐生孩子坐月子跑你们家,吃喝拉撒拿了也就拿了,老幺上学也住你家,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你供?咱也算仁至义尽了,是不是?正常人家到这儿也就得了,这回呢?啊?这她爸住院,让你回家要钱,你就回家要钱啊?你自己没点主见?”
“妈!你小点儿声!”刘治权显然怕门外的国风听见,一个劲儿地压低声音,警告母亲。然而这会儿的周娣已经铁了心地想让国风听到,便故意放大了音量,斩钉截铁地道:“我告诉你,治权,这钱我肯定是不借。你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国风在门外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紧紧地咬着牙关,起身走出了家门。
屋外的冷风吹起时,国风才感觉到自己的面颊早已经挂满了泪珠,经风一吹,寒冷如冰,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这是国风第一次明白上有老下有小的滋味是何等的艰难,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钱,是她的尊严,是她能够让家人过上幸福生活的最终保障。
她必须尽快,在父母还没有太老之前,在女儿还没有上学之前,拥有未来可以让他们无忧无虑过生活的财力和保障。
越快越好。
国雨站在深圳繁华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看着这个正在建设中的城市,内心充满雀跃。
在这儿,他终于没有了父母的束缚,没有了数落他有伤风化和流里流气的指责,迎面而来的带着潮湿气息的风,全都是自由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国雨将这空气深深吸入肺里,然后振臂高呼,“我自由了!自由了!”
他在这个充满了希望和生机勃勃的城市,大声地呐喊,宣泄着内心的喜悦。在这里,他将作为一个成年人而生活和奋斗,而不是谁的儿子,或是谁的弟弟。
这滋味,太爽了!
走过和路过的人们,都朝着这个黝黑却精神的小伙子投来惊奇的目光,而国雨则毫不在意,而是兴奋地扛着他的行李在深圳的街头大步行走。直到天色渐暗,肚子咕噜直叫,他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今天晚上住哪儿。
他四处望了望,周围有商店,有饭店,可就是没有住的地儿。他抓了抓脑袋,喃喃自语:“这可坏了,不知道该住哪,咋办?”
正在国雨一愁莫展的当儿,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国雨转头,瞧见一个长着八字眉,八字眼,神情略显猥琐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哥们,要不要找住的地方啊?我这很便宜,一个月才30块钱。”
“30?”国雨黑亮的眼睛转了转,30是多还是少,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但遇到价格照着一半砍这种事,却是二姐孙国风教给他的。照着二姐教的做,总是不会错。
“30?”国雨清了清嗓子,假装很老练地道:“30太贵了,15吧。”
“15?不要搞笑啊,小伙子,15块钱就是租个床位也租不到啊。”男人连连摇头,“怎么也要25啊!”
“20,再不成我就找别家。”国雨说着,扛起行李就走,对方却一把拉住了他。
“行啊行啊,看在你这个小伙子蛮实在的份上,20就20吧,”男人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向国雨伸出了手,“但是钱你得先给我。”
“成。”国雨心里一乐,当场便掏出20块钱,给了男人。
男人收了钱,招呼着国雨跟他走。两个人走过繁华的街道,又走过几条偏僻的小巷,最终,来到了一处地下室。
男人打开其中一间屋子指了指,道:“这个就是你的房间,以后每个月今天交钱。”
说罢,便转身走了。
国雨刚一走进屋子,就被扑面而来的湿气和霉味呛得透不过气,他望着满墙的霉斑,和窄得几乎无法平躺的床,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大步上前,气愤地喊住那个男人:“这什么TM地方,这地方能住人?你赶紧的,要么给我换地方,要么给我退钱!”
“退钱?”男人嘿嘿一笑,上下打量着国雨,道:“哥们,刚来深圳吧?告诉你,你到哪都租不到我这个价格的房子了。钱呢,我是肯定没得给你退,至于地方,就那个房间,你爱住不住。”
说罢,转身便要走,却不想被国雨牢牢地抓住了。
“我刚来深圳怎么了?啊?刚来深圳就得被你这种小人欺负?”国雨越说越气,额头的太阳穴都有青筋暴起,“C,你想欺负老子,做梦!”
说罢,挥拳便是一记,这一下正打在男人的眼睛上,眼圈登时黑了。男人一把推开国雨,蛮横地道:“有本事你别走,你等着!”
国雨嗤笑,蛮不在乎地瞧着那人道:“有本事你赶紧使,我等着你。”
说着,上前一步。那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逃也似的跑开了。几乎只在眨眼之间,他便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其中的一个人举起手里拿着的棒子,指着国雨道:“就是这个人?”
刚刚被打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道:“虎哥,就、就是他。”
这个被称作“虎哥”的男人用棒子轻敲着掌心,对国雨道:“小瘪三,你动手打我兄弟,是不是得给个交代啊?”
国雨啐了一口,骂道:“C,你们骗钱还骗得理直气壮?管我要交代,我交代你个奶奶!”
话音一落,便冲了上去。
虎哥脸色一僵,举起棒子便迎了上来,其他两个见状也急忙加入战斗。就这样,三个人混战在了一起。
他们以为自己人多势重,国雨身形单薄,又只有自己一个,必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没成想他们谁都没有看在眼里的黑小子,拳头这么硬,劲头这么大,三人都被国雨这不要命的打法给打得落花流水。
最终三个人被国雨全都摞倒在地。
国雨踩着被打得直流鼻血的虎哥,怒道:“不要以为我们外地人好欺负,以后要是在让我知道你们再合伙骗人,我饶不了你们!”
“不敢,不敢!”虎哥三人被吓得连连求饶,收了国雨20块房租的男人,亦赶紧从口袋中掏出来一摞钱,颤颤巍巍地递到国雨的手上,道:“大、大哥,小弟这里的钱都给你,都给你!”
“我要你这么多钱干什么?”国雨说着,只抽出属于自己的那20块钱,把剩余的扔到了男人身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是以获胜为结尾,但国雨的也受了些伤。他坐在路边,揉着被打疼的脸,看着街上的车来车往,头脑一片空白。
天色越来越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就连满身的伤痛也浑然不觉。就在这时,国雨忽然看到到对面一处破旧的仓库门上贴着招人启示。国雨顿时乐了,跑上前去,这是一则招聘打更人的启示。打更人,在印象里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做的事。国雨犹豫了一下,但想这既能挣钱,又能有住的地方,便立刻满心欢喜起来。他抬手敲门了敲仓库的门,开门的是一位50多岁的中年人,见到满脸是伤,浑身是血的国雨,他吓坏了,立刻后退着想要把门关上。
国雨急忙抓住门,解释道:“大叔,你别害怕,刚才我是跟一帮坏人打了一架。”
说着,便把刚刚的经过跟中年人讲了一遍。
中年男子闻言,不禁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伙子。还挺有正义感的呢。”
国雨憨笑:“没啥正义感不正义感的,就是出门在外也不能让人给欺负住。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对了大叔,你这不是招聘打更的吗?”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是啊,可是这活也不适合你啊,你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来这打更?”
国雨道:“大叔,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这不打更这工作还供住嘛,我就寻思先干着,等熟悉熟悉在看看找找别的活。”
中年男子闻言,便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道:“不过,招人这事我也说的不算,我也是给老板打工干活的。不然……这样吧,明天上午你过来,你自己问问领导吧。”
国雨高兴地道谢,便转身要走,却被中年男子叫住了。
“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
国雨点了点头,中年男子道:“从这往前大约500米,往右一拐有个旅馆,价格不高环境还可以。你去那住一天,明天上午你再过来。还有你那伤要不要紧啊?”
经这位中年男子一说,国雨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伤,他摸了摸嘴角,笑道:“没事的大叔,都是些皮外伤。”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总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中年男子无奈地说着,又指了指前方,道:“旅馆旁边就有家药店,你买点药上一下。”
国雨再次谢过中年男子后,便朝着旅馆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