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这就是咱家的宝贝,”国风抱着小妮,兴奋地对杨三花说,“你看她长得多漂亮,眉眼像我姐,这小鼻子和小嘴儿,像我姐夫。将来,准是个大美人儿!”
杨三花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她瞄着小妮,道:“亏我大老远往这赶,弄了半天,是个闺女。”
说着,两眼瞧向小儿子马国明,拿着腔做着调地道:“我就说,城里的女人娇气,不生养,瞧瞧,真照着我的话来了吧?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丫头。”
国风没想到杨三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怔住了。在屋里的国春委屈得掉下了眼泪,国风想要发作,却顾及着姐姐的感受,转头对小妮说:“奶奶不高兴看见咱们,那咱们也不看她,走,找妈妈去。”
说着,抱着小妮走进屋去安慰国春了。
杨三花被国风不着痕迹地呛了一通,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屋外依旧不依不饶地念叨:“这城里人就是不行,从小娇生惯养的,还不懂礼貌。不如当年让国军取兵团书记家的女儿了,怎么也比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强。”
正在安慰国春的国风闻听此言,顿时火冒三丈,气得直接冲出了房间。
“你说啥呢?”国风瞪起了眼睛,“谁求你们家娶我姐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姐面子上,早把你赶出去了!”
“你还要赶我走?!没……没王法了!这是欺负我年纪大,又没国军在身边儿呀!”杨三花捶胸顿足,嗓门亮得三倍高,“国军呀!快来看看哪,你妈千里迢迢跑到这来看人家,结果被人家指着鼻子骂呀!”
说着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亏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呀,现在,就这么被人家欺负了,你说你娶了个啥媳妇呀你!”
“你!”国风见杨三花开始撒泼打滚耍无赖,火气更盛,索性也不给杨三花再留颜面,直截了当地摞了一句:“滚!滚出我家!”
“啥?滚?”杨三花一翻眼睛,立刻跳了起来,“我们就是不走,你没有资格赶我们走!”
“你这老……”国风的狠话还没说完,便见国春从里屋走了出来,国风脸色微变,急忙去扶国春:“大姐,你怎么还起来了,快躺着去,你刚生完孩子,正是虚的时候。”
国春摇了摇头,伸手去扶杨三花,杨三花自知这是个台阶,此时不顺着下,一会准没了机会。她悻悻地起身,国春忍住眼泪,勉强笑意对杨三花道:“妈,你大老远来,累了,休息一会吧。”
“你还知道我大老远来?就这么看着别人指着鼻子骂我。”杨三花说着,瞄了国风一眼。
国风有心想要说些什么,想到国春还在月子里,担心她着急上火,便强忍了下来。
“姐,你怎么这么由着她来?这老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里屋,国风气鼓鼓地向国春抱怨。
“她也没坏心,就是这样的性格,”国春叹了口气,把哭着要吃奶的小妮抱在了怀里,“你姐夫在部队,回来的时间少。我作为她的妻子,怎么能指责他的母亲呢……相互谅解吧……”
姐姐心肠太软,原本母亲王淑琴要过来照顾她月子,但想到林美娇的月份已经大了,没有人跟在身边恐有不便,国春便拒绝了。大姐总是这样,一味地替别人着想,最后苦了自己。而且,这份好心若给了好人,那是情谊,给了恶人,便成了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看着红肿着眼睛,却不忍说杨三花一个“不”字的姐姐,国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国风的预料是对的,国春的迁就只是更加助长杨三花的嚣张气焰。一连几天,杨三花不仅没有照顾国春和小妮,反而总是指桑骂槐地指责国春肚子不争气,马国明更是霸占了客厅的沙发,把屋里弄得乌烟瘴气。
刘治权气得跳脚,誓要把这对母子赶出去,国风却拦住刘治权,道:“你打完人是解了气,可是你让大姐怎么办?大姐夹在中间得多难啊!”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刘治权又气又急,还无处发泄,憋得都快生出了犄角,“他们两个白吃白喝我认了,但这个老太太一天到晚说大姐的不是,大姐不也得上火?这几天,我都眼看着大姐偷偷抹眼泪。”
国风知道,刘治权说得是对的。她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你在家,帮我看着点,别让她们欺负大姐,我出去几天。”
“那不行!”刘治权断然拒绝,“你肚子越来越大了,你要干啥去跟我说,我去不就完了吗?”
国风抿着嘴巴笑了:“我大着肚子,才能起到效果,你去,还真没我这副样子去管用。还是我自己去,放心吧,我没事,几天我就回来。”
刘治权将信将疑地瞧着国风,见她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着胸有成竹的光芒,知道她一方面是做出了决定,另一方面也必定有十足把握,便不再说什么了。
国风只告诉国春自己出差两天,便悄然离开了家。
马国军没想到国风会来找自己,而国风也不客套,看着一身军装的马国军开门见山地道:“大姐夫,你是军人,为了保家卫国,我姐生孩子你都没能回来,这些我们也都能谅解。但是,眼下你必须跟我回家一趟,我大姐状态很不好。”
马国军见国风挺着大肚子来找自己,一定是国春出了什么事,顿时担心起来。他点了点头,便急忙去请了假,与国风一起一起回到了国风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杨三花扯着嗓门大声着数落国春,期间,还夹着国雨和马国明争吵的声音。
马国军脸色微变,立刻意识到了国风所谓的“国春状态不好”意味着什么。
国风急忙打开房门,马国军进了屋,正在大着嗓门骂国春的杨三花面色一喜,叫道:“国军?你回来了?!”
马国军没有说话,,径直走进里屋,看到抱着小妮的国春坐在床上委屈地掉着眼泪,急忙上前安抚。然而这一碰之下,赫然发现国春还在发着烧,当时冷下来脸来责备母亲道:“妈,要你来是伺候国春做月子的,不是让你来给她气受的。”
国风见马国军已经回来,用不着再给杨三花留脸,便当着国春和马国军的面,国风望着杨三花不质问:“我大姐辛辛苦苦的给你们马家生了女儿,你不说好好照顾,还总是数落我大姐,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生男生女也不是我们女人说的算。今天当着我姐夫的面,我就想问问您,您也是女人,你也知道生孩子多么不容易,你这么对我大姐,您的良心哪去了?”
“孙国风!”马国明见大哥已经回来,顿时来了劲儿,从客厅冲了进来,对国风骂道:“你敢说我妈?!”
说着,就要冲过来对国风动手。
马国军一边扶着国春,一边怒斥道:“马国明,这里没你的事,你滚一边去。”
国春发着高烧,身体虚弱,眼看着妹妹要受欺负,气得浑身颤抖:“马国明,我妹妹怀着孕,你要敢动她一下,我,我就跟你拼了!”
杨三花见状,又故技重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家里乱成了一团,国风眼见姐姐的眼泪簇簇下落,气得指着门大吼:“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
“你算老几,让我们滚?!”马国明恼羞成怒,上前便去推国风。就在这时一个黑小子冲了上来,挥起一拳就把马国明打到在地。
刘治权今天上班,特意让国雨回家守着国春,生恐杨三花和马国明说话难听伤害到国春。因为有大姐在,国雨一直压着火气没对马国明动手,这会儿见他对二姐动手,哪里能忍?当下便骑到马国明身上挥拳就打,一边打,一边骂道:“他M的,还想动我二姐,打死你!”
就在这时,下班回来的刘治权进了门,只听国雨对着刘治权喊道:“二姐夫,这混蛋想打我二姐。”
刘治权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这些天为了大姐,他们都在忍气吞声的。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敢碰他心尖肺叶的媳妇,他哪里还能再忍?刘治权一挥手:“国雨,你躲开,我他M废了他!”
说着便要上去,收拾马国明。
国风眼见乱成一团的众人,气得提高音量,大吼:“都给我住手!”
国风平时最爱唱歌,底气十足又极具震撼,所有人都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屋子里顿时安静无比。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大姐静一静,她发烧了,需要静养。”国风说着,把众人都推了出去。
屋外,杨三花坐在角落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国雨和马国明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服谁。
冷静下来的刘治权看着马国军,说道:“姐夫,我是个粗人,但我知道,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你要是连老婆孩子都保护不好,那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啊?”
马国军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治权知道马国军为人稳重,当下便放下了心。
马国军确实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当晚他便向众人表态一定会好好对待国春和女儿,谁要是跟国春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
第二天一早,杨三花和马国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国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