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马场热闹得很。
李珠儿到达马场的时候,天色已开始发灰,正看见许多宫里的贵人带着随从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虽说宫中这处马场足够广阔,但最近为了准备秋猎而来的人实在是多,每位贵人又都带着大批的随从,一眼看去着实拥挤。
李珠儿有些咋舌。
童德看这情形,对李珠儿说了一句:“娘娘稍等。”便一溜烟跑去不远处一个看马场的小太监身旁,挤眉弄眼了一阵,回来对李珠儿道:“娘娘,奴才问过了,每日午时刚过那段儿人最少,娘娘若不爱午觉,咱们明日用过午膳就来,如何?”
“你到挺会办事的。”李珠儿称赞道。
“嘿嘿,娘娘过奖,这都是奴才该做的。”童德笑嘻嘻道。
“那今日……”李珠儿向马场望望,觉得来都来了,至少骑上两圈。
“这会儿天色暗了,又有好些贵人离场,娘娘过去多有不便,也不能尽兴,依奴才看,咱们还是明日再来吧。”童德劝道。
“唔……”李珠儿还是有点不情愿。
“娘娘,眼看快到用膳的时候了,殿下一定在等着娘娘呢。”童德又哄道。
一说起白珩在等她,李珠儿便立刻妥协了:“那好吧。”
她乖乖跟童德回永和宫去了,路上又期待地说道:“明日说不定阿珩也能有空一同来呢。”
第二日白珩仍说有事,不能陪她。李珠儿便在午膳后小歇一阵,只带了童德与一名侍女,向马场去了。
这日天气晴好,秋高气爽,李珠儿因为白珩不能陪她而产生的郁闷心情,很快便被舒畅的秋风吹散了。
“是个骑马的好天气呢。”李珠儿开心地说道。
“是啊娘娘。”童德在一旁附和,“不过风有些大了,兴许会影响射箭。”
马场距永和宫尚有一段距离,三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半晌,才来到马场。
刚接近了些,李珠儿便立刻远远地望见了那抹熟悉的浅金色。
陆昭凌正骑在李珠儿送的那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骏马上,身体微微立起,搭箭拉弓,“嗖——”地射出一箭,稳稳地钉在了草靶上。
李珠儿怔怔地看着陆昭凌。
是啊,秋猎这样的事情,陆昭凌一定会来的。
之前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像是刻意不肯去想似的。
“娘娘,怎么不走了?”
童德见李珠儿忽然停下,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啊……走。”
李珠儿如梦初醒地回应道。
陆昭凌射完了一箭,又骑马跑了几步,停在边上,翻身下马,和等在一旁的白玘闲聊几句。不经意间向外一瞥,看见了慌忙移开目光的李珠儿。
陆昭凌也怔了怔。
白玘顺着陆昭凌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李珠儿,便笑道:“是三弟新娶的王妃。你们不是认识,要去打个招呼么?”
陆昭凌看着李珠儿走到了离自己最远的一边,轻叹口气:“……不用了。”
她回头摸摸马儿的鼻子,马儿亲昵地蹭了蹭她。
她想起生辰那日,李珠儿送这匹马驹给她的样子。
明明做了天大的好事,却一副凶巴巴不可一世的模样,努力做出傲慢的姿态。
其实是因为害羞,所以虚张声势吧?
陆昭凌想到这里轻笑一声。
不过她应当确实是生气的,怪我没有把生辰告诉她。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陪她过一次生辰呢?
这一日,直到陆昭凌离开马场,两人也没有说上话。
果然讨厌我了吗……
李珠儿看着陆昭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马场,心中难过了一刻。
可是,她、她凭什么讨厌我!还骑着我送她的马驹!就、就算是因为阿珩……我、我不是也说了……阿珩要是喜欢她……可以……可以再娶的啊……
李珠儿心中委屈又酸楚,盯着陆昭凌离开的方向,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伤心,想到最后,眼眶开始泛红,吸了吸鼻子。
“哎哟娘娘,这是怎么了!”童德见李珠儿突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慌忙道,“不就是几箭没射中嘛,这不算什么,要不明日咱们趁人多时来,让娘娘看看,比娘娘差劲的人多了去了!”
李珠儿本来正在伤心,听童德这一番“劝慰”,忍不住被他气笑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本宫很差劲吗?”李珠儿边气边笑道。
“娘娘那可是太优秀了!您是没见过玉泉公主射箭呐。”说起玉泉公主,童德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奴才就没见过比玉泉公主还‘高明’的箭术了,站那位殿下十里开外都得当心被她射偏,一箭射到奴才头上来。”
李珠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李珠儿终于舒心了些,童德也“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娘娘累不累?也练了半下午了,要不咱们回宫歇歇吧。”
这半下午,李珠儿虽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一直在紧张兮兮地关注着陆昭凌,心中也一直慌里慌张的,这会儿陆昭凌一走,她人又有些懈气,一时间确实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好吧,是有点累了。”李珠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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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琅寰殿的陆昭凌先去喂了喂马,她十分喜欢这匹年轻的小马驹,给它起了名字叫“踏雪”。
她看着马儿欢快地吃着草料,伸手摸了摸它顺滑的皮毛。
“踏雪,你说,我该不该去和李珠儿说两句话呢?她好像一直在躲着我。”
陆昭凌对着马儿轻声说道。
“她真的很喜欢白珩,但赐婚那日,白珩伤了她的心。我应该也令她伤心了吧。”
“不知道如今她与白珩过的快不快乐。她应该很容易就会原谅白珩吧,那你说,她会原谅我么?”
“……我该怎样向她道歉呢?”
“说到底,我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她是在因为什么生我的气。”
陆昭凌叹口气。
“下午她好像偷偷瞪了我几眼。”
“唉,我要是像白珩一样会哄人就好了。”
陆昭凌在马厩自言自语了半晌,觉得自己傻兮兮的,又长叹了一声。
“哀声叹气。”
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沈凤九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有些不满似的。
“关你什么事啊!谁叫你一直站在这了!”陆昭凌气冲冲道。
赶又赶不走!讨厌鬼!
哼。
陆昭凌在心中冲沈凤九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