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有皇家秋猎?”
童德把这消息告诉李珠儿的时候,她惊喜地重复了一遍。
“对对,凭奴才这几日对娘娘的了解,猜娘娘一定喜欢。”童德一张圆脸笑成一团道。
“喜欢喜欢!宫里的人都能去么?”。
“不一定的。但娘娘想去,让殿下带娘娘去便是。”童德道。
“那我现在去找殿下!”李珠儿转身就跑。
童德在后面“咯咯”直笑。
这王妃一点架子也没有,并且还真如传闻所说,是个小孩子脾气,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人也十分率真可爱,永和宫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她。
童德陪着玩了几日,尤其喜欢这位热情活泼的王妃,还私下与楚生说过:“殿下性子太沉闷了,明明才十几岁,有时候却像个老头子。咱们宫里就该有这样一位王妃,给殿下带来点年轻的朝气嘛。”
李珠儿一路小跑来到书房,见到白珩便兴高采烈地嚷道:“阿珩阿珩!听说过几日有秋猎,你带我去嘛!”
“好啊。”白珩从案前抬起头,笑着道。
大婚前曾有传闻,说三皇子殿下并不想娶这位王妃。如今这几日看来,殿下对这位王妃宠爱得很嘛。
有这样一位王妃在,殿下想必也能快乐许多。
童德在心中乐呵呵地想道。
“那这几日我们是不是要做些准备?”李珠儿开心地凑到白珩身边,“秋猎都有些什么项目呢?”
“骑射、围猎之类。你若想提前准备,可以叫童德带你到马场去,做些练习。”白珩道。
“好啊好啊!那阿珩,我们一同去么?”李珠儿期待地看向白珩。
“今日还有些事务,你先去玩,明日我陪你去。”白珩摸摸李珠儿的头。
“嗯,好。”李珠儿虽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童德走了。
白珩等李珠儿离开永和宫,才缓缓起身,喊人备了轿子,去往御书房了。
皇上正在御书房中批奏折,像是预料到白珩会来似的,直接开口道:“说吧。”
“父皇已下旨西征了么?”
“尚未。”
“眼下快要入冬,儿臣以为,此时西征,实在不妥。”
“如何讲?”
“西南边境路途遥远,难道要在冬季行军么?”白珩皱了皱眉,此种常识,皇上却像刻意回避似的。
“你是担忧我方将士冬季行军艰险,还是担忧一旦西征,琉国叛变消息传出,对同光公主不利?”皇上悠悠道。
“有何冲突?”白珩不为所动。
“你太长情了。长情之人,做不了帝王。”皇上缓缓说道。
“儿臣不做帝王便是。”白珩轻蔑一笑。
“生在帝王之家,又身负才学,你便有推脱不掉的责任。”皇上盯着白珩道。
白珩避开皇上的视线,冷冷道:“父皇莫说这些旁的事了。”
“好,今日朕便亲自与你上一课。”皇上站起身,负手踱来。
“西南出了一位领袖。据传此人不仅骁勇善战,更是擅于谋略。他先用武力镇压了几个小国,割据一方领土后,便开始游说诸郡国与他联盟,共同反叛我安平王朝。如今,西南郡国已有至少半数被他蛊惑,加入了叛乱军。”
“何时发生的?”白珩听出些端倪,问道。
“一月前。”
“这么快?一月时间,他已掌控西南半数郡国?”
“没错。并且,他选在此时起事,必是猜测冬季行军不便,料想我安平会等到来年春天再前去镇压。他便有一整个冬季,足够的时间,来发展势力。到时西南尽在他手,我军便大失先机了。”
白珩一时没有接话,像在沉思。
“要想这场仗打得不那么艰难,就必须立刻西征。在他将整个西南连成一块铁板之前,倾力将其摧毁。冬季行军,是会付出些代价。但若等到来年春天,整个西南将会让我军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白珩闭了闭眼,轻叹一声:“……父皇所言甚是。”
“三天之后,李宣的军队将可集结完毕,立即启程。明日朕会召李宣进宫,你与他见上一面,好叫他安心。”皇上吩咐道。
“那同光公主,父皇准备如何?”白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皇上,像在逼迫他遵守约定。
“琉国反叛之事,朕可暂且不提。待此间事了,你若还想娶她做个妾室,朕也不是不许——”
“不必了。”白珩打断了皇上的话,“儿臣告退。”
“慢着!”
皇上喝了一句,白珩停下脚步。
“你要记住,朕之所以饶她,是因为她无关紧要,整个琉国都无关紧要。而你是龙子,竟被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轻易掌控,你太过软弱!你若能够轻蔑她、利用她,朕亲自为你赐婚。你若不能,就学学如何改掉这软弱的脾性!”
白珩静了一会儿,回头望向皇上,随意地笑了笑:“软弱便软弱吧,儿臣不想变得卑劣了。”
待白珩回到永和宫,李珠儿已去了马场,还没有回来。
白珩独自在书房中静坐了一会儿。
自从李珠儿来了,永和宫里就不似从前那般清静了。
不过李珠儿也不是什么混世魔王,只是小孩子心性,爱玩闹些。白珩在书房中时,李珠儿也会听话不来打扰他。白珩日日都闷在书房中,李珠儿也从不埋怨他。
但白珩的心里始终不得宁静。
“叫楚生来抚琴吧。”白珩吩咐道。
楚生很快抱着琴来到书房,淡淡唤一声:“殿下。”
白珩点点头。
楚生将琴摆好,正要拨弦,白珩开口道:“那日……你将东西亲手交给同光公主了么?”
“是。”楚生答道。
“她……如何说?”
“没说什么。盒子也未当面打开。”
“……没打开么。”白珩像在喃喃自语。
“殿下,要我再去一次么?”
白珩静默一会儿,像在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不必了。”
随后两人都没再多言。
楚生抚了一曲《浣溪沙》。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