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回到家中,就如同陷入了热恋的少女一般,梳妆打扮,穿上最美丽的服饰,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整日里面带微笑,脸挂红晕,神态痴傻,整日不吃不喝,连续七天之后,终于绝食死去,见冥神去了。
女子变成了冥神的新娘,这在羊族当地是一种莫大的荣光,整个家族甚至整个部族都被发动了起来,聚齐全部财力人力举办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邀请附近的部族参加,新娘的兄弟姐妹子侄之流能够加官进爵,甚至荣登羊族社会名流,无论到哪个部族做客,主人都会奉为座上宾。
水不惊嘀咕道:“这也忒邪门了,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冥神,多半是假的吧?”
“我说不准,反正羊族人习俗就是这样。羊族生育能力很强,一胎往往能生两到三个,成年时间也短,十岁以上基本长成年了,身体也远比咱们华夏人族高大强壮,说起来,咱们华夏人族应不是羊族对手才对。但眼下羊族只能屈居于西南一隅的苦热之地生活,我们华夏人族占了天下最肥沃的中原和江南还不满足,历朝历代,不知道向西南打了羊族多少次,抢了羊族多少地盘,历史上咱们人族甚至灭了羊族两次,建立了郡县统治过羊族一段时间。不过羊族人毕竟形态文化上与咱们华夏人族差异太大,尽管统治多年,但咱们人族一直无法完全同化羊族,后来华夏衰落了,羊族便又从人族独立出来,自成一族。说起来咱们华夏人族表面上羸弱,却能打得比咱们高大强壮的羊族落花流水的,也真是匪夷所思,搞不懂,搞不懂。”木超摇头晃脑说。
宋天说:“这有什么搞不懂的。既然羊族文化崇拜死亡,必定轻视生命,漠视生产,对于世俗的得失宠辱多半不放在心上,对于族群的扩张和壮大也必然满不在乎。不像咱们人类,大部分人都有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念想,一个在世拼命向上,另一个却整天浑浑噩噩想着死后荣光,一来二去,羊族人自然不是咱们人族对手。”
水不惊赞道:“宋管事果然有见地,好像是这么回事。”
毒狼呻吟一声,叫道:“他妈的,老子都快毒死了,你们快点,别在这磨磨唧唧聊天了行不行!”
云从龙提着马灯蹲在门口的血脚印边仔细观察,不知道为什么,血脚印一到了这座大殿内就完全消失了,没有水洗地的痕迹,也没有擦脚印的痕迹。从血脚印中的血量判断,那羊人一定受了很重的外伤,一时半刻,血不可能止得住,羊人只要一进大殿,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可眼下羊人不见踪迹,脚印却又真真切切延伸进了大殿,这是为什么?是羊人使了什么法子调虎离山?还是大殿中有什么东西能吞噬血脚印?或者吞的不是脚印,而是整个羊人?
云从龙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脚印不见了。”
众人一惊,低头朝地面望去,不由都一阵纳罕。水不惊说:“他妈的,我就说这座大殿有问题吧。”
宋天从水不惊手中接过一盏马灯,顺着血脚印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仔细观望大殿光洁平整的地面。宋天环视大殿,大殿已是地宫的最深处,除了进来的一条路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路可以出去,整个大殿里除了那些恐怖的雕塑之外,一目了然,再也没有别的障碍物。
宋天沉思半晌,对毒狼说:“你的貂呢,放出来,让它去附近找找。”
毒狼一拍大腿,叫道:“对呀,闪电鼻子灵得跟狗一样,我怎么忘了它了。”
毒狼从怀里把闪电摸出来,让闪电闻了闻地上的血脚印,闪电跳到地上,一边闻一边跳,笔直地朝第二排的一座恶鬼锯人的雕像行去,闪电走到雕像之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吱”地尖叫了起来,于此同时,白光一闪,闪电释放出一道闪电。
“哞”
一声惨叫,一股毛发燃烧后的焦臭味扑鼻而来,从雕像后面蹦出来一个白晃晃地大影子,影子跌跌撞撞地坐倒在大殿中心,一脸错愕地望着众人。
众人定睛一看,这羊人遍体棕灰色毛发,额上生着一对二十公分左右的黑粗羊角,颧骨很高,满脸刻薄之相,下颌留着三寸黑须,满脸汗渍和血污。这羊人个子很高,从肉眼预判大约有一米九左右,身高一米九在华夏人族中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高个了,而在羊族人中,只能算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一件即膝长的薄薄黑布袍,手腕脚踝等露出来的地方长着一层细密的白毛。羊人的右肩窝上插着一根箭矢,箭矢透体而过,箭头上显然开了血槽,箭伤处流出的血染透了羊人浑身的黑色亚麻长袍。本就失血过多,加上吃了“闪电”一击电击,羊人顿时有些熬不住了,坐倒之后挣扎几次都站不起来,只好放弃起身。
不知道怎么的,打量了众人一会,羊人的眼神逐渐惊恐绝望,对着众人张嘴呜哩哇啦地说了一长串话,见众人无动于衷,忙伏地“咚咚咚”磕头不止,声音惊恐哀切至极,尽管听不明白这羊人在说什么,但羊人求饶之意众人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木兄弟,他在说什么?”宋天望着木超。
木超说:“他说不想死,他还未成亲,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还不想那么早去见冥神。”
“这羊人看来被凶徒吓破胆了,把咱们当成凶手了。”宋天对木超笑道:“你告诉他,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他,让他别害怕。”
木超小心翼翼靠近羊人,一边哇啦哇啦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羊人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木超,又看了看其他人,点点头,绷紧的身体逐渐舒展。宋天见羊人情绪渐渐稳定了,对木超道:“问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动的手,为什么要杀他们。”
木超哇啦哇啦说了半天,不知道是木超发音不准,还是羊人理解有误,羊人拼命摇头,嘴里呱呱反复重复着一句相同的话。反复问了几次后,木超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那羊人眼神逐渐惊恐,浑身又抖了起来,又伏倒在地上磕头。
木超长叹一声,脸色为难,抚着额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天有些着急了,上前两步,把背后背着的婴颅杖取出来,一把扯开裹杖的黑布,递给木超道:“你告诉他,我们是朋友,是来还他们的婴颅杖的。”
哪知道木超还未开口,那羊人一瞅见婴颅杖,登时两道怒火从眼中迸射出来,指着宋天大吼大叫,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宋天生吞活剥一般。宋天见况不妙,忙问木超:“什么情况,他在喊什么?”
“他说……他……他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木超满脸热汗,结结巴巴地说。
宋天一想,糟糕,看来这婴颅杖果然有问题,正要想个办法转圜时,那羊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一把窜起,跌跌撞撞冲到冥神像下,扑在冥神像上,拔出肩上箭矢,举着箭矢开始高声吟唱。
水不惊脸色一变:“不好,这家伙在念咒语,快阻止他!”
宋天心里一惊,脚下一纵,飞速向羊人扑去。可时间已经晚了,当宋天冲到羊人面前时,羊人已经念完了咒语,满脸恶毒地瞪着宋天,倒转手中箭头,一箭扎入了自己心窝,倾倒在冥神像下。
众人大吃一惊,木超飞快奔了过来,一边摇羊人,一边用羊族方言大声呼唤,可那羊人对自己下手极狠,一箭直插心脏,那箭矢上刻了血槽,心脏中的鲜血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淌下,墙角一滩血液渐渐扩大,一会功夫身子就凉透了。
宋天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后退一步避开地上扩大的血迹,对木超说:“罢了罢了,木兄弟,看来这羊人与咱们无缘,婴颅杖之事,咱们日后想想法子打听算了。”
云从龙忽然大叫道:“你们看脚下,这地板会吸血!”
众人往下一看,果然,只见羊人的血流到地上之后,往前扩散没多远,黑黝黝的地砖就立即把血液完全汲干了。地砖中心亮起一圈符文,随即飞速向整个大殿扩散,一圈又一圈,重复了三次。十六根巨型石柱由内及外亮了起来,紧接着,无数触须一般的血液从巨型石柱顶部的槽口向大殿中部上空喷射,血在半空中交织缠绕,如同无数血红色的章鱼触须在交叠,又好像是恶魔用血在纺织衣物。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异状,恐怖之余,又感到许多新奇和恶心。
说时迟,那时快,血液交织成血网的速度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血网成形后,在血网朝上的另一面,立即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沉甸甸地压迫着血网,很快,一大团黑黝黝的物体压破血网,笔直坠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