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都一道观唤作逐霖观,观中有一道长姓江名岑,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常负银剑一柄行侠于经足之地,道长经营逐霖观数年,身边却仅有一童子相伴。
文轩214年,周祈与文轩帝请命,率步甲军三万,轻骑兵一千,北伐姬逝川。姜胥令左将军姜孟随周祈北上,又令右将军余祝率军二十万,讨伐怀山叛军林羽。
江岑得此消息后,收拾了行囊,又领童子至常去的酒楼,带出饭食走到覆雪巷角,轻轻将其放在那里,又笑着摸了摸童子的头:“玉儿,我走后你要记得每天来这里放饭食,入冬了,那些居无定所的人又要不容易了……”
童子撅了撅嘴巴,赌气的说到:“道长,何必去管他们的死活啊,咱们又不欠他的。”
江岑笑到:“是啊,咱们不欠他们,但人挨冻会冷,不食会饿,病了,也一样会疼啊……”
“道长是指望那些人会报恩吗?”
道长摇了摇头:“只要活下去就好了,人和人间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事不关己,我帮了他,他再去帮助别人,我相信这世间会变的更好,好了,我该走了,玉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道长脸上笑眯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雪野里,再也寻不到了……
文轩214年,北凉渔城,姬逝川与军师吴砚商量完对策后,起身刚要离帐。却闻狂风忽袭,拔帐欲起。隐隐约约,还依稀听见脚步声踏至帐上。
未曾反应过来,寒光透帐而入,撕顶青锋凛冽。狂风卷着大雪袭入帐内只见一人身着白衣黑发挽髻,手横长剑映月而明。
逝川刚欲拔剑,却见那人从帐上一跃而下,青锋袭面逼的逝川忙扯住一旁的吴砚,二人一并退出帐去。
门外甲士见状连忙持枪入帐,却在片刻间被那人砍的七零八落,手中银剑如白蛇吐信,柔刚皆备,剑法无常形。
就在这时,忽闻身后一声巨吼:“小贼,休伤吾主!”
只见狄潼举长戟而杀上前去,银剑欲挡,却难敌其戟戟生风,狄潼持戟如奔袭怒龙,进而不退,大有贯穿万军之势。那人虚晃一剑,避戟而移身至木梁出,挥剑断木梁,帐布盖落,狄潼也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那人身立月下,目光冷峻。
狄潼此戟名唤擒鳞,有73斤之重,本是无人可挡,却被此人杀了个有来有回,便到:“好身手啊,我名狄潼,不知你在死前,可通姓名否?”
那人冷笑到:“有何不可,我姓江名岑,胡贼姬逝川,你为何不居寒岐而犯我姜土,陷世间万民于战乱之中,今日我若不取你性命,想必即便在九泉下也是难以瞑目,胡贼,拿命来!”
剑啸残风,却被姬逝川挡在面前,青锋止于其颈外三寸便停了下来,江岑疑惑:“你为何不躲,反而却迎了上来?”
姬逝川苦笑:“您啊,是第一位不称我为胡狗而是称我为胡贼的人,虽说贼与犬都不是什么好名,可最起码说我是人了,对吗?”
“我可以留你,再说几句。”
“先生不如与我进帐而谈。”姬逝川请其入旁一帐,二人相对而坐。狄潼不放心想留在帐中,却被姬逝川摆手让其离去。
姬逝川到:“先生方才说,我挑狼烟陷世间万民于战乱之中,那我想问您,我们寒岐的人,在不在您说的那个世间万民之内呢?”
江岑点头。
姬逝川笑到:“既是算,那姜都高高在上的文轩帝,又把我们当成了什么呢,把我们逐到寒原不说,又下逐胡令杀了我们居于北凉城外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姬逝川讲到这,手上青筋欲爆:“先生我且问您,既然都算是人,那凭什么让我们在寒原里无声死去而去换取你们姜土人高高在上的活着,凭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嘶哑,是啊,江岑面前的这个人不过二十出头,正是一生里最好的时候,可他的脸上却早被疲倦与烦愁挂满,为了挽救自己族人的性命而背负起这全天下的骂名,这样的人,当真是贼吗?
江岑的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姬逝川轻声说到:“逝川自认是贼,是反贼,可反的却不是忠诚与道义,我反的,是那不让我们活下去,死的时候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命啊……”
姬逝川又到:“我啊,夺了这么多的城,却只在城中带头扎帐而不入民居,就是为了,少听你们叫我一声胡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