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依旧是太微韩家。
今日一大早关家就派人传来关炎魂已经苏醒的消息,并请韩弃正午时分过府一叙,说是有事相商。
韩弃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自己的房间练习着雕刻,如今的他已经能够使用一些木质较软的材料了,但是距离使用竹子的程度,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葛三青推门进来,见到韩弃用长刀在雕刻,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然后将手中拿着的一个人形木雕放在韩弃跟前。
韩弃抬头望了一眼,脸上有着讶异的神色,只见眼前的那个木雕色泽光华,入手颇有重感,想必应当是木质坚硬的桦木所刻。而细观那雕刻之工,虽然某些地方还有些粗糙,但是那人偶服饰和基本外形轮廓却都雕刻得甚为精细,只是脸部有些模糊。
“这是你雕出来的?”韩弃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用长刀雕刻这种功夫,是韩弃在两个月前左右才教给他的,葛三青在那之前从未接触过雕刻。
葛三青点了点头,问道:“如何?”
韩弃盯着那木雕咽了口唾沫,这门雕刻功夫是他下苦功夫一刀刀磨练出来的,所以他格外清楚,想要达到这种地步需要多少次的尝试,当初他自己就足足花了将近两年时间,而葛三青,竟然只用两个月时间便已做到。他不禁想起当年在伊贺家,那伊贺修曾说过的话,这葛三青的武术天赋,当真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韩弃心中不禁有些嫉妒起来,良久方才忙不迭地点头回应道:“真是不可思议,虽然还有些地方不太细致,但是两个月时间能做到这样,你简直太变态了!”
葛三青闻言憨然一笑,谦道:“不是,我只是从小刀不离身,早已习惯了长刀,若是让我用短刀雕刻,恐怕我反而不习惯。”
韩弃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又转向手中那个木雕,这雕刻得是一个女子,虽然脸部模糊不清,但是韩弃终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是……伊贺姗姗?”
韩弃终于想起来,这个雕刻和自己的平常雕得那些伊贺姗姗的木雕非常的神似,只是脸部没有具体的轮廓罢了。
他一念及此,心中大动,竟“嚯”地一下起身,有些眼红地冲葛三青问道:“你为什么要雕刻她?”
葛三青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笑道:“你误会了,我雕得并不是伊贺姗姗,是我娘。”
韩弃立即反应过来,葛三青的母亲正是伊贺姗姗的亲姑母,他按照她的样子来雕刻,也是理所当然。
韩弃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有些失神地低声道:“对不起,葛大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葛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道:“不用说了,你和她之间的事,我是清楚的,终有一天你一定能寻到她的。”
韩弃这才回过神来,带着些歉意地笑道:“说起来,她还是你的表姐呢,我刚才倒真是有些失态了。”
葛三青的表情却顿了一下,然后昂首正色道:“我已经和伊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是我表姐。”
韩弃闻言暗自苦笑,看来伊贺家,将会是他心中的永远的刺。
“对了,我来的时候听琉璃说,韩不恭就要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两人沉默了一会,葛三青忽然转换话题道。
“琉璃?”韩弃也换了一副戏谑地神色,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师妹这么亲热了?”
葛三青也罕见地脸色一红,掩饰道:“没有,只是她说一口一个百木姑娘的太麻烦,所以才……”
“哈哈,葛大哥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韩弃笑道:“走吧,去看看我那叔叔醒了没。”
韩不恭的确已经醒了,此刻正躺在床上,接受着一大家子人的嘘寒问暖,脸上虽然还有苍白之色,但是看他那番和众人有说有笑的神色,显然已经并无大碍了。
“不恭哥哥,你这昏迷的几天可吓坏昕儿了,昕儿想不明白,你那么厉害,到底是谁把你伤得那么重的?我问了父亲和三叔,但他们就是不肯告诉我。”
此刻伏在床前的正是那韩青的女儿韩芷昕,由于她年纪尚小,韩青等人并没有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傻昕儿。”
韩不恭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笑道:“这世上比你哥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告诉你是谁伤了我,难道你还能替我去报仇么?”
“哼、连不恭哥哥都这么说,亏我这几天还替你担心。”韩芷昕轻轻挥开韩不恭摸着自己脑袋的手,噘着嘴,佯装生气。
“好了,昕儿。”
一旁的韩青见状道:“不要再胡闹了,你不恭哥哥刚醒,需要多休息,不许你再缠着他,跟我一起回去吧。”
众人这才一齐散去,只留下韩更一人陪着韩不恭,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什么,暖颜她失忆了?”
听到沈暖颜失忆,韩不恭为之震惊,没想到他昏迷的这几日,竟然发生了这许多事。
韩更点头,继续道:“不过还好,韩弃想到办法让她召唤出了火凤,关家公子最后也得救了。今早关家传来消息,说是他也已经醒了,只是,一身修为已经……已经散了。”
韩不恭闻言更是心头大震,关炎魂修为尽失?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地问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更也只是摇摇头,道:“不清楚,只是据说是关家公子动用了某种禁术,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禁术?”
韩不恭心中思量,究竟是何种禁术,代价竟然如此之大,况且那夜关炎魂那边应该只是一场阻击战,双方完全没有动真格的必要,他怎么会不惜动用这般禁术?
就在韩不恭思绪飞转之际,韩弃和葛三青敲门走了进来,一见面,韩弃就爽朗地笑道:“看来气色不错嘛。”
韩更见他二人到来,便起身道:“你们聊,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但也不要聊的太久,恭儿还需要多休息。”
韩弃点头,目送韩更出去后,方才踱到床前,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出神的韩不恭,问道:“都告诉你了?”
韩不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韩弃又问道
韩不恭闻言回过神来,盯着韩弃再度点了点头,开口道:“有,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
韩弃施然一笑,在床边坐下道:“让我猜猜。你第一个想问的,应该是你昏迷之后我是怎么把你和林显雨带回来的,对不对?”
韩不恭缓缓点头,“对。”
“山人自有妙计,这个暂时无可奉告。”
“那第二个问题,暖颜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炎魂会好端端地动用禁术?”韩不恭问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去问关兄第才知道了。”韩弃瘪瘪嘴道:“不过据我猜测,他动用禁术,是为了沈大小姐。”
“为了暖颜?”韩不恭不解,跟着问道:“什么意思?”
尚不待韩弃回答,一旁的葛三青此时却出言反问道:“不知道昆仑六子中排行第三的洪鼎文,你是否听过有关他的事?”
“洪鼎文?”
韩不恭略一皱眉,随后不假思索道:“听说他一身术法极其神秘诡异,但是名声却是昆仑六子中最差的,据说是因为他为人淫邪,贪图女色……”
说到这里,韩不恭突然顿住,然后双手猛然握紧,脸上愤怒神色呼之欲出,咬牙切齿地盯着韩弃,正色道:“你的意思是……”
韩弃闭着眼点了点头,然后道:“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关炎魂的手里。”
“这个畜生!”
韩不恭愤怒地吼着,眼中有着无限杀意涌动,现在的他方才明白,为什么关炎魂不惜动用禁术也要杀了那个畜生,如果换作是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
过了许久,韩不恭的满腔怒火方才平复下来,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你放了林显雨,因为你说他不是凶手,那么究竟是谁杀了大伯?”
韩弃摇头道:“我目前还不清楚,所以我准备过段时间上昆仑山,爷爷的死,和昆仑山脱不了干系。”
“什么时候去,我也一起!”韩不恭忙道。
“这恐怕不行吧,你爹他们不会同意的。”韩弃微微一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当日那赵温尤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你什么时候将七杀术修炼到第四段,他便会来与你一决生死。”
赵温尤!
听到这个名字,韩不恭身上有着一股浓烈战意散发出来,让得葛三青都是不觉一阵侧目。
“赵温尤么?我随时恭候!”
韩不恭冷笑了一阵,随后回过神来,有些阴邪地笑着,冲韩弃道:“你不是想学七杀术么?我听我爹说了,七杀卷宗被人偷了,现在整个韩家就只有我记得所有口诀和印法,你若是想学,就得帮忙说服我爹他们。”
韩弃先是一愣,想不到他竟会用这一点来威胁自己,当即一阵苦笑,而后又正色道:“说到卷宗被偷,你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曾潜入过韩家?”
“可疑人物?”
韩不恭闻言一阵思索,而后双眼猛然大睁,急道:“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左右的一个夜晚,我曾在祠堂周围发现了一道黑影,还与他交了手。那人的术法修为只能算是一般,但所用术法却极为繁杂,应当并非出自某单一门派,而且大部分术法我几乎是见所未见,所以才与他一时间斗得不相上下。而他似乎也自知难以胜我,故而借机溜进了祠堂之内躲藏,但是我很快便将他寻到,又与他斗了几招,方才被他逃了。”
“祠堂?他溜进了祠堂?”
韩弃闻言心头大动,追问道:“当时他藏身在祠堂何处,是不是在一方龛桌之下?”
韩不恭不解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不错,的确是在龛桌下发现他的,你怎么知道?”
韩弃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因为七杀卷宗,便是放置在祠堂里的一方龛桌之下。”
“什么?”韩不恭也是一惊:“你是说就是我当日遇见的那人偷走了七杀卷宗?”
“不止如此!”韩弃声音冰寒,缓缓道:“恐怕他还是杀害爷爷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