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弋冬?”
袁门老大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反复叨念了不下十数遍,方才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他试着去探测对方的气息,却并没有半点反应,但是先前对方出手那一招,他就是再怎么蠢也不会以为眼前之人是个弱手。
那么,自己查探不到对方的气息,就只剩下一个原因:此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想到这里,袁门老大态度变得恭敬起来,带头朝那白衣青年拱手弯腰道:“这位弋少侠,在下姓袁,这三位乃是我的同胞兄弟,听闻此山间有人行绿林之举,我等受人之托,特来此地剿除匪患,却不知少侠因何要出手阻拦?”
那自称浪子弋冬的白衣青年却并不回答,斜瞟了一眼那跪在地上仍自发愣的何通,问道:“他抢了你们的东西?”
“不错!”袁门老大壮着胆子答道:“他劫了我们东家的车队。”
“冤枉啊。”
意识到现状的何通终于回过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哪有那个胆子,那车队是我那不懂事的手下自作主张抢的,拉回山上后我分毫没敢动,还将他给打了个半死,现在就捆在车队上,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跟我上山去看。弋大侠,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哼!”袁门老大偷着瞥了一眼弋冬的神色,刻意冷着声音道:“但凡得罪了殷大东家的人,非死不可!”
对于他这种不加掩饰的威胁,弋冬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换,只是嘴角勾得越来越弯,自顾自乐了一阵,方才用手中的细竹棍指着何通笑骂起来。
“你这蠢汉,这个主我可没法做,抢了人家的车队丝毫没动,你也太衰了点!”
听他此言,袁门四笑脸上都有了淡淡的得意之色浮现,看来殷大东家的名声,对于这些个逍遥浪子们还有着不俗的震慑之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
“这世上,哪有山贼抢了东西却不敢动的道理。”
没想到,弋冬接下来的话锋却突然一转,继续道:“原本以为有人敢抢殷家的车队,算得上是条汉子,本想帮上一帮,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无胆鼠辈,罢了罢了,这主不做也罢!”
此言一出,袁门四笑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就连何通也听得呆了,好在他够机智,眼珠一转,竟“嚯”地直起了身子,冲弋冬一拱手。
“弋大侠,其实在下刚才所言有些不实,那殷家的车队早已被我整个山寨给瓜分了个一干二净,料定他们会派人来袭,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幸好在此地遇见了大侠,还请务必施以援手!”
何通的反应速度不得说不快,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在安然手下摸爬滚打所锻炼出来的一种本事。
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揣摩人心,是他这种小角色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所必不可少的技能。
反正如果弋冬不出手,自己横竖逃不过一死,如此倒不如豁出去赌上一把!
弋冬闻言,刚准备离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改用赞赏的目光打量起何通,点头道:“这才对嘛。”
接着只见他偏过身子望向袁门四笑,淡淡一笑道:“这伙人我挺中意,不知几位能否卖一个面子给我?”
闻言,袁门四笑的脸色个个都骤然阴沉起来。
袁门老大更是连退几步,方才正色道:“这位少侠,我清楚就算我们四兄弟连手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这伙人得罪的是殷大东家,为了这些个不入流的角色而得罪北穹境最富有的势力,并不划算吧?”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弋冬笑道:“我弋某行事,向来只凭心情。今天与这伙人也算有缘,刚才睡得饱了,现在心情也不错,所以这浑水我是趟定了。你们看着办吧,要不就调头走人,要不就和我打一架再调头走人。”
袁门四笑的脸色此刻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却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能够一招震退他们四人中修为最高的老大,这等手段,可绝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袁门老大踌躇了一阵,最后方才发狠道:“既然如此,那我兄弟四人就不自量力,向少侠讨教几招!”言毕,他向剩余三人一声招呼,便率先出拳向弋冬攻了过去。
这袁门四笑和何通一样,也是专修体术的好手,只不过比起何通的那点力道,四人不知强劲了多少倍,肉体也堪称强横,再加上四人是同胞兄弟,出手间更是默契无比。
只见老大刚刚抢攻,余下三人便立刻一同出手,分别使出各自最厉害的招式,朝弋冬的上中下三路要害一齐攻去。
面对四人的猛烈夹击,弋冬只是轻轻一笑,手中青竹棍在空中随意地划了个圈,下一刹那身形暴起,与那正面强攻而来的袁门四笑一一擦肩而过,然后飘然落地,潇洒转身,手中的竹棍却已呈现出通体猩红之色。
再看那袁门四笑,各自都咬着牙捂着左肩,有血液顺着自然下垂的左臂缓缓流下,或许是惊讶令得他们对自身伤痛有些麻痹,竟然全都忘了痛呼出声,而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白衣青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仅仅一招,便以竹棍洞穿袁门四笑的左肩,这种雷霆手段,令一旁的何通看得目瞪口呆。
他暗暗估计,就算是他昔日的旧主安然出手,恐怕也无法做到如此干净利落吧。这个自称浪子弋冬的青年,绝不简单!
“你们输了!”
弋冬挥了挥手中染血的竹棍,试图甩干净那上面残留的血液,道:“走吧,左肩的洞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可要记住了,殷大东家的名头,可并非能唬住所有人的,至少我弋某并不惧。”
袁门四笑自知此次是踢到了铁板,当下也不敢再生其他心思,慌不择言道:“好,这次算你厉害,不过我们殷大东家,绝不是你一个浪子能够惹得起的!你且等着,以殷家的实力,绝对能让你在中原无法立足!”
说完这串狠话,四人再也不敢逗留丝毫,各自脚下用力,四散着退了开去,似乎生怕弋冬会追上去一般,
“哼。”
弋冬轻笑一声,对他们的威胁毫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一块白手绢将那竹棍擦拭干净,然后反手将它贴着手臂竖在肩头,又冲何通笑道:“记住了,做山贼,就要放着胆子去抢,管他什么殷家还是李家,只要经过你的地盘,是只老虎都得扒他一层皮下来,懂了不?”
何通唯唯诺诺,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大侠教诲的是,小的受教了。今日大侠于我等有恩,更是一招连败袁门四笑,着实令我等万分敬仰。小的斗胆恳请大侠告知师出何门何派,日后我等行于世间,也好弘扬大侠威名。”
何通此番发问,为的是探探这浪子弋冬的底,如果他后台够硬,倒不失为一个好靠山,那他可千万不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弋冬却扬了扬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悠然吟唱起来。
“我乃天涯一浪子,
不爱威名只爱酒,
黄金百两提不动,
饮尽千觞尤叫愁。”
何通闻言一乐,赶紧讨好道:“那可赶巧了,这附近刚好有一座远近闻名的酒楼,叫作‘君莫愁’,据说是八百年的老字号了。老板姓杜,世代单传,只钻研酿酒之术,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代了。最妙的是据说他手中有一壶酿了足足五百多年的美酒,就叫作‘君莫愁’,是他的传家之宝,听说若是人喝了,不管你有着怎样解不开的忧愁,都会被抛诸道脑后,完全地沉醉在那无忧无虑地天堂里。多少富商巨贾亲自上门出高价向他买上一小碗,他都始终不肯开封,说是好酒只待有缘人,那些富商们若是领悟不到酒中真意,就算是用金山银山来换,也是枉然。”
“有趣。”弋冬似乎被勾起了腹中的酒虫,眯着眼道:“杜氏有酒,难以消忧,诸君且醉,我有莫愁。看来这十六字传言果然不假。”
何通却愣了一愣,问道:“大侠,莫非您也听说过这‘君莫愁’酒楼的传言?”
弋冬不答反笑,将酒葫芦又别到腰间,拍了拍道:“不然你觉得我来此地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
何通一拍大腿,接着语气一变,忙道:“实不相瞒,小的是个有恩必报之人,今日蒙大侠活命之恩,若是大侠不嫌弃,小的今后愿意为您鞍前马后。另外我瞧见今日替您的车队赶车的那位老兄,似乎眼神不太利索,不如今后就由我来给您赶车吧。”
说这话的时候,何通心中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毕竟那弋冬自称浪子,既然是浪子,哪有不喜独来独往的。
果不其然,只听弋冬摆手道:“不必了,我的车队早已经先走了,我留下来也只是想去找杜氏酒楼喝上几壶罢了。”
何通闻言急道:“可是那杜氏酒楼所在较为隐秘,大侠若是只身寻找的话想必也会耽误您饮酒的功夫,既然大侠有恩于我,那不妨在这山寨歇上一宿,小的明天便领您去那酒楼,也权当是还了您恩情,否则小的这辈子恐怕都寝食难安了。”
弋冬略微思考了一会,顺手摇了摇腰间别着的酒葫芦,听那声音似乎已经快要见底了,这方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