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竹萧的房间出来后,季白雪便脚步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从一层到九层并没有碰到什么人,一路上能够与他作伴的,只有污水里的虫子,和墙角上正在织网的蜘蛛而已。
自从他在法则海洋扎根后,体内涌出的不仅是取之不尽的法力,更多的是一些听不懂意不明的诵经声,那是某些道法与境界的真意,不是他这个境界可以参透的,就连勉强记下都做不到。
季白雪就如同往常一样,依旧背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没有带给他寒意,反而是一种莫名的舒适。
这是那个年轻男子交给他的道法,作为远古法霜天冻地的拥有者,这些寒意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季白雪缓缓闭上眼睛,神色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倦意,他已经将神经绷紧了七八年,而现在终于可以享受一下久违的休息了。
他从踏上修道路的那一刻起,就从没有现在这般轻松,数年的负担终于在今天成功卸下。
但是,明天的太阳也会照常升起,他也需要将目光望向更高的未知。
因为,只要还没有亲手碾死那个畜生,季白雪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盘坐在他隔壁的季衍生有些愣愣出神,随后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
如果姜竹萧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为惊讶,因为这个号称推演之术天下第一的先知,竟然推算到了自己都会受伤的地步,可想而知那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顺着唇边滑落的鲜血渐渐无声消散,就仿佛是不存在于世间,被岁月长河发现后强行抹消。
季衍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的身体每次有所动作都会颤抖一下,但是那双眸子中却在散发着万丈光芒!
“既然无路可走,那便造路而行!”
“这一世,再也没有人会惨死……”
在隔壁的牢房里,就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
他是最后的希望,在少年不知情的情况下,季衍生将一切的因果都放在了他的肩上。
“你将是万古以来的变数。无论最后是什么东西跳出来,无论它们究竟来自哪个纪元,全都要被你一一清算!”
季衍生的嘴角带着笑意,她的身体在逐渐化作光芒消散。
“我们比谁都要更爱这个世界,所以,所以我们也要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背负青天而行,注定要被世人厌恶。”
“诅咒,也许正是祝福。”
季衍生闭上眼睛,她的身体在逐渐消散,但是却有股温柔祥和的感觉传出,这让隔壁的少年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最后,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是在拒绝着什么。
“哧!”
这里的一切重新变得漆黑,角落里的小虫子都忍不住抬头看去,却发现原本那个温柔的生灵已经消失,它们竟是不自觉的有些悲伤。
刺骨的寒意再次从墙壁中渗出,光芒的消失让整座牢笼都陷入黑暗。
隔壁的少年原本在睡梦中充满了笑意,不过随后他却突然皱了皱眉头,紧接着那带有弧度的嘴角渐渐下垂,看起来好像变得有些沮丧和失落。
…………
黑色的大地犹如血液干涸,十二栋高等不一的仙金楼宇立于大地之上,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簇拥着一栋高耸入云的白玉楼,它远远看去让人不自觉的生出敬意,靠近了却又无比的神圣且庄严。
白玉楼的外侧有滚滚仙气从中垂落而下,看起来就如同天神降下仙露福泽众生,而有时,浓郁的仙气却又如同瀑布倒挂般冲天而起。
“有人在指引我……”
“预言吗?还是说……它来自不知名的未来或过去?”
“无论如何,那片荒芜大地都值得我前去一探。”
白发少女站在白玉楼中,她的嘴里不断低声说着什么,拴在手腕上的红绳随着清风飞舞,如同枷锁。
“是时候启程了……”
少女一步迈出白玉楼,她的身体并没有坠向地面,反而是被大量的仙气托着前行,看起来就如同仙人乘着云彩降世。
仙气好似白纱着体,将她衬托的犹如神明临尘,阵阵祥和神圣的气息传向八荒六合,这象征着天之子的出行。
“快看快看!是天女大人!”
“苏仙子又要去争夺机缘了吗?”
“沉睡万古的神灵啊,请您一定要保佑苏大人无恙……”
地上的人们眼神狂热。
其中夹带着很多情绪,有崇拜、有狂热、有兴奋、有喜悦、有祝福等等。
没有人会质疑她的强大,因为她是天之骄子,是大地与天空的王者,也是同代人中最强大的生灵!
少女遥望远方,她的神色难免有些复杂,因为这一去将不知是多少年,跨星海而行对她来说也不轻松,甚至有可能还会跌落境界也说不定。
或许会埋骨他乡,神魂葬天。
“希望会是我等的那个人,这样即便遭受再大的痛苦,也都是值得的。”
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她的面目开始渐渐变化趋于平凡,温柔祥和的气息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活泼灵气。
这是必要的动作,她需要隐藏真实相貌,以防那片星域中有人认出自己。
少女的身影在天际缓缓消失,仙气在她行过的路上久久不散,像是留恋,也有着不舍。
“没有人会永远正确。”
“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有一声长叹,从无人敢踏足的禁地中传出,仿佛是叹息着什么。
…………
天混牢笼第九层。
背靠在墙上的季白雪缓缓睁开眼,他只觉得脸上有些僵硬,便伸出手指碰了下眼角,却发现了那里还有尚且未干的泪水。
他轻咦了一声,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
“季……白雪!新人……到了!速……去!”
臃肿的怪物从黑暗中走出,它的嘴里喷出土灰色的臭气,脸上的眼珠在不停的转动,浓稠的口水随着它的开口不断滴落在地面。
季白雪闻言,便直接从地上站起身,他用袖子胡乱擦了两把脸后才走出牢房,跟随着怪物的步伐缓慢前进。
两者的身影逐渐被阴影覆盖,就如同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在季白雪的牢房中,有一个等人高的破旧人偶摆在墙角,这是小时候季衍生送给他的玩具,说是可以与他长久相伴。
然而在这数年的刻苦修炼中,他渐渐将这个儿时的玩伴忘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人偶的体内突然传出咔啦咔啦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是什么东西在转动,但是却因为太过于古旧而难以进行。
良久后,那人偶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空洞的眸子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就连它的破旧身躯都在不断的尝试着动弹。
“远古……遗世……”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人偶的嘴中传出,就如同是石头在摩擦着老树的树皮,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将大脑捣碎。
“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