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城最高的楼是醉仙楼,但是这最气派的府邸当之无愧是城主府,建于圆湖之上,东西南北四堵墙竖在湖上,墙高约三米,上覆黑瓦,墙头被砌成了高低起伏的波浪状,府邸前面是两扇红漆大门,过道摆设两座石狮子,顶端悬挂着金丝楠木匾额,提着三个浓彩重墨的大字‘城主府’。
城主府内设有一处练武台,台上两侧的兵器架上摆着数十种武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样不少。
城主吴大士素来喜好练武,其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女叫做吴灵素,棋艺高绝,有云水三大才女之首的美誉。次子叫做吴学文,名字里虽然带着‘文’字,可对诗书字画一样不通,倒是对武学有浓厚的兴趣,只是天赋平平,自小习武迄今,也只是刚迈入武者的门槛。
即使如此,也比程府的独子程牧好得多,至少声名不差,何况程府独子性格顽劣,只懂得败坏家底钱财,更是连半点武艺都不会。
不过吴学文比不上的一点是不如程牧长得好看。
“再来!”
噗——
“再来!”
噗——
练武台上一老一小两道身影相互碰撞,又迅速的分开,身着华贵锦衣的青年男子又再次被打飞出去数十步,艰难的爬起来又再次冲向持着剑的儒衫老者。
锦衣少年这次学乖了,不再是纯粹的只用刺挑,在纵身逼近儒衫老者两步的时候,剑身一横,剑锋沿着一道漂亮的弧线横砍过去。
“招式太花哨。”
儒衫老者手中的青竹剑刺出,点在了锦衣少年持剑的剑尖,老者以极其的刁钻的技巧居然将对方平直的剑拗成弯状,与此同时,趁着少年没有反应过来时,手掌掐出手印拍向少年的胸膛,内劲使出,将少年震飞出练武台。
离练武台不远的一处凉亭里,一名素衣女子执着白棋落子,只是一步,便令对面的国手大叹一声“妙哉”。
“莫老,你说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能够撑住李老几炷香?”吴灵素执着一枚白棋,浅笑道。
莫老咦了一声,视线移向不远处的练武台,看见了像根断线风筝飞出台上的锦衣少年,微微一愣,扭头回来时发现坐在对面捂着小嘴偷笑的女子,这才反应过来。
“你个女娃,居然用计分散老夫的注意力,真就差点中招了!”莫老气呼呼的说。
“不是莫老说得棋盘上的输赢取决于各自的本事,棋盘外的输赢则取决于哪个的脑袋更灵活,小女也是稍稍动了脑袋,不然哪下得过洛阳城的国手呢?”语落,吴灵素又落了一子。
棋盘上的输赢已经成了定局,白棋已经占尽了优势,黑棋再无逆转棋局的可能性。
“不下了,不下了!”莫老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哪怕是钻研棋道半辈子,乃是国手级的棋道宗师,如今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娃子用了巧计赢了自己,老脸都得给丢光了。
不过不得不说,吴灵素不愧于位列云水城三大才女之首,这手棋艺着实高绝,若不是莫老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不然还真动起心再收吴灵素作为弟子。
“你这女娃子,聪明倒是聪明,只不过你刚才的说棋盘外的输赢取决于哪个人的脑袋更灵活,这句说得不对!”莫老摸着白须,淡淡的说道。
“那小女子斗胆冒昧的问下,如果双方实力不对等,就如练武台的两人来说,我弟弟只不过刚迈入武者的门槛,但是李老已经是宗师境的高手,敢问如此悬殊的战斗,算得上公平吗?”吴灵素徐徐地问道。
“自然算不上公平!”莫老答道。
“既然是不公平的,逃跑就也算是一种本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凭借逃跑的本领赢得了李老,这是不是赢了?”
“是赢了。”
“那小女子刚才那番话说的对吧。”
“……”
莫老不语,一挥衣袖便站起身来。
吴灵素起身拱手行礼:“莫老慢走,小女子就不送了。”
“好一个巧舌成簧的丫头。”
莫老哼了一声,便朝着院子走去。
吴灵素看着老者离开的背影,不易察觉的叹了声气,心里想:“父亲请了楚氏王朝的国手不远千里迎进云水城,我这般落了对方面子,不知是好还是坏。”
语罢。
吴灵素望着练武台的方向,方才瞧见自家弟弟被儒衫老者从台上打飞出去就觉得心疼,毕竟是城主府唯一的子嗣,别说是被打得的吐血,割伤了手指都是震动全府头等大事,受到这般待遇也是令她这个做姐姐的担忧。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心术不正,做了不尽其数的恶事,每次都是吴灵素给他擦的屁股,不然云水城的耻辱可要多加一人。
若是像程府那个败家大少爷那样活着多好,何必要去当江湖武夫,学那舔刀口过日的活计?
“唉……”吴灵素想到自己半年后要远嫁到中域的洛阳城就不自觉的叹了一声气。
这桩婚事是吴大士私自和楚氏王朝的某个高官达贵定下的,将自家女儿嫁给对方子嗣做妾,虽然是委屈了点,可是这世间许多事情终究不是一句委屈就可以概括得了。
吴灵素也曾反抗过,在她得知自己要嫁的那人是个智力有缺陷的残疾人,说什么都不愿,于是被软禁在闺房里将近三个月,这才心灰意冷的默认这桩婚事。
她望向高墙外,只有数米高的白墙却成为了囚禁她的牢笼,想到今日是盂兰盆节,大大小小的街上搭着戏台,她最爱看戏。可是如今,她连走出这座府邸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到外面的街上看戏。
吴灵素独自坐在门槛上,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不是城主府的女儿多好,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儿,我总能尝一尝糖葫芦的味道。”
一身素衣,棋艺高绝,又是被誉为云水城最美的才女,这样的一个女子,坐在门槛上发呆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