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城民风淳朴,说好听点是礼仪之邦,说难听点就是庸懦无能,独占着沧海洲大半的财运,城里是太平盛世,人人衣食无忧,可也终究是外强中干,且不说身后的四大仙门,凭借着整座城不到一张手掌指头数量的宗师境武者坐镇,还有甲乙丙三营云水铁骑,当真守得住这座东域天下?
东域以北有北雁关抵御北夷入侵,侧边又有江南道一带豪阀世家施压,城外百里楚氏王朝对东域更是虎视眈眈,云水城背后四大仙门能够强盛数百年,也终会有一日衰败,云水城未必能继续太平百年。
正因如此,城主吴大士才会想给子嗣找一条后路,将女儿送去给洛阳城的豪门世家做妾,活得虽不如云水城自在,总比数十年后城破人亡,子女沦落为牲畜走狗要好得多。
云水城仅有三名宗师境高手,现今一人已是英雄迟暮,剩下两人一个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武破天,素有一口金刀震南北的名声,可未必真是赤胆忠心,仍然对云水城怀有楚囊之情。
另一人就是如今率领云水五千铁骑的大将军陈若海,此人本就是云水城人士,妻儿老小都在云水城养着,如今更是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对他而言,根就在云水,云水就是家。这位大将军曾经说过一句话‘男儿豪迈一身胆,何必寄人篱下活’。
如若不是那年城主易位陈若海只是丙字营统领,不然城主之位鹿死谁手还尚不可知,仅是声望,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压了吴大士一筹,而如今吴大士年迈,城内百姓都在猜测下一任城主之位多半会落入陈若海的手里。
只是程牧奇怪的是,这位霸王枪陈若海好端端在军营里不呆着,如今却出现在这里,面容严肃,一身杀气凛然,一杆精钢黄金混铸而成的霸王枪刺进地面,枪身粗大,红缨飘飘,枪长约一丈三尺,黄金铸的枪身夺目刺眼。
对方只是站在百步之外,程牧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甚至于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很多,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
茶楼内的城主府二公子见到这位云水城大将军来到胭脂街,当即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快步踏出街道,在远处朝着陈若海躬身拘礼,喊道:“恭迎大将军!”
陈若海不为所动,目光一直紧盯着程牧,打量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如果你只做一个祸害百姓的富家少爷,我不会杀你,最多废去你两条腿,让你再也站不起来,可你偏偏要踏入武道,为了云水城的数百年气运,我不得不杀你。”
程牧哑然失笑,无奈道:“我也想做个废物少爷,可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来杀我,还要我伸出脖子,天底下没这个道理。再者说,堂堂云水大将军亲自来杀我这种小辈,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陈若海闭目深深叹了一声气,缓缓说道:“你夺了楚氏王朝的大半气运,若此生只做一个富家大少爷,凭借程大海养的一众高手,只要不出城,我保你在城内性命无忧又有何妨,只是这话已晚,你我虽是不同辈分,可一样都是云水城出身,我且问你,楚氏王朝如果得知你拥有一身宗师境修为,又背负了寒光观百年气运,有道统圣人的庇护,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去了,楚氏王朝杀不杀你!”
程牧点了点头,平淡道:“自然该杀。”
陈若海一身杀气暴涨,插在地上的一柄霸王枪嗡嗡作响,似如游龙冲天,恐怖至极。
“再问你,因你被拖累的云水城,会不会落得山河尽破的下场?背后的四大仙门会不会因你而遭到大劫?东域数千年的气数会不会因你一夜枯竭?你当真想看云水城破人亡,尸横遍野?!”
此话一出,霸王枪拔地而起,飞入云水大将军手中,只见他单臂持枪,不怒而威,随着气势陡然升起直达巅峰,提起霸王枪在半空中舞了一圈,劲风呼啸,向四周扩散开来,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灯笼全被这道直达数十丈的劲风掀飞,尘土飞扬,异象横生。
这道无形的劲风朝着程牧等人袭来,程牧轻笑一声,眉间一抹淡粉色印记如竖眉,一瓣莲印愈发通亮,寒月刀横在胸前,手指一弹刀身,一道寒芒激射而出,破开了这道劲风。
程牧淡淡一笑:“大将军不必浪费口舌来唬我,即使云水城再不济,也有云水五千马踏山河的铁骑,五千身披乌金甲胃的甲士,更有五千煌煌锃亮的云水长戟,又何须怕我连累?”
陈若海神情一震,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欣赏,但是更多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你身世普通,本将军又何尝不是惜才之人,只是可惜了你今日是走不得了,但是你有第二条可以选,废去全身武功,我便保你性命,如何?”陈若海语气轻松,试探道。
程牧嘴角一勾,轻蔑道:“我敬你是大将军,不意味着就真的怕你,本少爷揍过有钱的,当官的,有才气的,就差没揍过当皇帝的和做大将军的,今日正好试一试大将军的皮厚不厚,耐不耐揍。”
两名程府的丫鬟原本已经准备出手救主,但是听到自家少爷冷不防冒出这句话,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一时忍不住扑哧一笑。
程牧扭头朝身后的两名丫鬟挤了一副笑容,嘿嘿笑道:“待本少爷去揍大将军一顿,然后带你们去见少奶奶。”
听到少奶奶三个字,吴学文哪还猜不程牧指的是谁,当即气得一哆嗦,指着程牧破口大骂:“我姐会嫁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程牧冷笑回道:“总比嫁给洛阳城某户的傻儿子做妾好得多,吴灵素应该感谢本少爷看上了她,八辈子的福分都修不了本少爷多看她一眼。”
一旁的红杏添油加醋的说道:“少爷,那得是九辈子,十辈子才行呀。”
一主一仆心有灵犀得使了一个眼色,将城主府的二公子气得不轻,当即面红耳赤得朝着大将军喊道:“大将军,杀了此人!”
陈若海冷哼一声,朝着吴学文投了一个冰冷的视线,吓得后者一阵哆嗦,冷声道:“论气魄胆识,你不如程牧,论武学天赋,你更不如程牧,若不是此子活着对云水百害无一利,我要杀的你便你父亲,将云水人的傲气就丢的一干二净,还不如程大海一众商人更有云水人的骨气。”
话还未说完,陈若海猛地回头,只见前方有人影遮住了日暮,全身爆发出冷冽的寒气,持着一柄细长的佩刀扑来欲想一击必杀。
“大将军,可别分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