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雨夜过去后,程牧派人厚葬了这位一剑斩恶蛟造福百姓的读书人,他要让云水城的寒门锦鲤都明白一个道理,文章虽满腹,不如一囊钱。读书人就该像李秀才做人这般浩然正气,一介书生愿为世人拔剑斩恶蛟,谁说文人无风骨?
程府在云水城的眼线也派去城西外的李村,得知了李秀才家境贫寒,有一妻一子,就在李秀才死去的当夜,有人接走了母子两人,程府的眼线看着她们进马车里面,朝着中域的洛阳城方向而去,应该是被送去了洛阳城。
从这点来看,城主吴家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虽然程牧不知道吴家到底许诺了李秀才什么好处,不过至少吴大士没有卸磨杀驴。
那夜一观李秀才的浩然剑气,程牧有了不少的感悟,那夜过后的这些时日都是深居简出,不曾有离开过东归山的山腰。
练刀时恰好是处暑。
程牧身上的练功服每日都要替换三次,衣服湿透了就脱下给丫鬟去洗,一件又一件,一练就是一整日。
可刀法,终究是未入流。
这一日,程牧练刀两个时辰就不练了,回到屋里重新捡起一柄长剑,他想练剑。
结果,程牧坚持不到一个时辰就当场放弃了,重新拿起地上的寒月刀继续练刀,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高深的动作,只是重复最简单枯燥的四个动作,直刺,斜撩,竖劈,回掠。
刀法讲究大开大阖,不重变化,走的路数乃是杀伐之道,招招霸道凶猛。
剑法讲究身剑合一,剑走游蛇,变化繁多,不重力道,重于身形,步法尤其重要,走得路数乘虚蹈隙,避短杨长。
剑走轻灵,刀走厚重,看似两不沾边,却是殊途同归,用剑和用刀最看重的是基本功,其次是身法,再者是力道。
江湖用剑的人极多,谁又不是各成一派,各有所长,本事都是压箱底的,没人会愿意将自身的剑法练给别人偷学。
程牧手上拿得出手的只有《寒山剑经》以及一些剑法的基本功,因此他在用剑上很难有所长进,于是就只好另辟蹊径,以刀化剑,扬长避短。
刀法一途,不比山上那些仙人的仙法,如何去练好基本功,如何去挑选身法,如何去拣选心法,练刀也是锻体,挥刀的力道重千斤,未必就比不上一剑破开数十里。
初入江湖的雏鸟只知道天下武者分五个境界,却不知道宗师境以上分九品,挤身五品以上都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而这偌大的沧海洲天下,踏入八品以上的是少之又少,放眼天底下不过是四大宗师,五大剑仙。
程牧是独占天下气运的真龙之子,只是每年来寒光观闭关习武的时日就令他勉强踏入了宗师境。在走完问天道,获得千年雪莲的福源造化才让他勉强挤进二品宗师,即使获得这天大的机缘,但是说到底他仍然是宗师境末流。
又过了两日。
终于到了程牧该下山的日子,前来相送的只有小道士温平平,程牧带着两名丫鬟站在寒山观的玄清殿前,看了一眼后峰的景色,一脸惆怅的笑着说道:“恐怕以后是没机会来了。”
今日的红杏穿得比以往更加艳丽,衣裙薄上了许多,隐隐约约能看到曼妙的身材曲线。
她抿嘴笑道:“少爷离府的这些时日,院子里的丫鬟可都是因为想念少爷茶不思饭不想,冬梅都瘦了许多,就盼着少爷回去呢。”
程牧笑而不语。
身旁的另一名丫鬟秋荷低眉悄悄在程牧耳边说道:“老爷知道少爷今日下山,于是带人去城主府拜访吴大士,让奴婢转告少爷晚些时候前去城主府。”
程牧眉头一皱:“程大海想闹哪一出?”
秋荷回答道:“老爷只让奴婢转告少爷一句,随时都可以动手。”
程牧冷笑一声:“正合我意。”
被晾在一旁的温平平满脸委屈,终于开口喊了一声:“程施主,天冷,你不赶紧下山去,小道就要在此飞升了。”
程牧瞄了小道士一眼,然后朝他走去,按住小道士的肩膀拉下来,脸对着脸,低声说道:“小道士,要不要随本少爷下山?”
小道士一脸惊恐,赶忙摇头道:“不可,不可!”
程牧又问:“为甚不可?”
小道士使劲的摇头说道:“师傅说我什么时候成为大人了才能下山历练。”
程牧表情怪异:“大人?”
小道士解释道:“师傅说大人就是很大的人,比天还要高大,人人见到都要服气。”
程牧松开了小道士,双手拧着眉头,无语道:“老的是忽悠,小的是傻子,师徒两人简直是奇葩。”
小道士一脸茫然,问:“什么是奇葩?”
程牧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猜?”
语落。
留下一脸懵逼的小道士,程牧带着两名丫鬟朝着山下潇洒的离开,还不忘抬手一挥衣袖与小道士道别。
小道士目视着对方的背影,一边想思考,一边自言自语道:“师傅说他是我的小师弟,以后下山了要去保护小师弟,可是小师弟比我还厉害,哪里需要我去保护……”
……
云水城胭脂街的一间茶楼里,一名衣着墨绿色直襟长袍的年轻男子坐在二楼窗边,望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回头朝着身后的两名侍卫问道:“准备妥了没?”
“办妥了,胭脂街的人都已经赶走了,周围都埋伏着不下二十人,个个都是陈若海将军挑选的兵士,只要程府的大少爷出现,公子一声令下,必定取下他的性命!”一旁的侍卫嗓音浑厚的说道。
“程牧今日下山,他的身边有没有带着高手?”吴学文有些忌惮的问道。
“除了两名丫鬟,就只有五名侍卫。”侍卫答道。
李秀才失手,吴学文并不认为程牧有这等本事能将一剑斩蛟龙的高手杀死,此事必有蹊跷,最大的可能是程牧的身边一直都藏着一名神秘高手,因此李秀才才会因为不敌而落得个死去的下场。
时间已经不多了,吴家已经任何退路可言,今日程牧必须得死,若不然就是吴家气运已绝。
“程牧,很多事情,终究不是你我可以决定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