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和我的助理老师交流了我的发现,我们改变了之前的做法。于是,助理老师将皱纹纸事先剪成我们需要的大小,将比较少的量整齐地摆放在很漂亮的筐筐里,胶棒也根据先要做这个工作的孩子人数投放几只就差不多够了,还有剪刀也是如此。
当孩子再次面对这项活动时,真的很神奇,孩子们似乎感觉到那彩色的纸像彩虹一样,孩子们会说:“哇,好漂亮呀,我太喜欢这个颜色了,我要做一个彩虹灯笼……”实际上这一次的材料和上次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看起来更精致了,更好用了,更透着老师的心意。这样做的目标是,提醒我们在给孩子准备材料时,高质量的准备工作不是因为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材料(这样的做法反而很容易暗示一个孩子,如何做会很快地将这些材料浪费掉),而是我们精心地考虑孩子在使用的时候,他们会需要多大、多少这样的材料,还要在什么气氛中用。孩子们会在这些有意识地思考的准备中感受到被关爱、被重视,他们在使用这些材料的时候,也才会重视它们,才会带着敬畏之心使用它们,这也是对材料的一种掌控。
当然,也不仅仅是靠控制材料的数量,孩子就有敬畏之心了,而是老师在和孩子一起做的时候的反应。当孩子发现老师是一点一点有方向地将胶水涂抹在皱纹纸上,再将它贴到水彩纸镂空的位置上面,孩子也会学习老师这样做。因此孩子的状态和情绪都是平稳的、积极的,很专注于当下的工作。当他做完了,老师请他将自己使用过的东西回收到老师指定的位置,等孩子将材料收拾完毕,这个孩子的工作才算真正结束了。当每一个孩子工作结束的时候,随之整体的工作也就结束了。这次我们再看我们用过的桌面,会非常干净,所有的材料都在它们的位置上,很有序地被回收好了。老师只是做简单地调整,环境就又恢复到有序温暖的状态。
也有人问我说:“你们做活动使用的材料大家都一起用,会不会有的孩子总是没有机会用啊?”我认为,假如老师准备的胶棒是两只,总会有一个孩子先拿起一只胶棒粘他的皱纹纸,那么如果胶棒都在使用中,后来要用胶棒的人就要等待,因为正用的人不会把胶棒放在自己跟前,用完了会放回装胶棒的小筐筐里,此时我们的孩子会说:“请把胶棒递给我,我需要用一下。”
那个人会说:“好的,不过你要等待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用完的人很快递给将要用的人,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交流机会。
实际上孩子们在做这样的手工活动时,不需要一个人一套工具,只要足够用就可以了。当然,我们现在不是物质极其匮乏的时代,孩子们不会因为你手里有胶棒而我没有,就着急地大哭或者去抢过来。而“学会等待”正是这些物质极其富裕的孩子必须要具有的品质,有的孩子被物质满足得已经很不“耐烦”,稍有一点点“懈怠”就撒泼大哭,做事情很难专注,让满足他们的人也很焦虑,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孩子不那样。
除了让孩子学会等待以外,我认为在这样的活动中,我们可以帮助孩子具有合作能力,这也是我们成人很希望孩子具有的能力之一。
做泥塑活动的准备工作时,我会和助理老师将陶泥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把泥巴揉成近似小方块形状,软硬度要刚好适合,不粘手,之后用保鲜膜包好,整齐摆放在一个托盘里。当活动开始的时候,老师先拿出垫板来做。对这个活动敏感的孩子会很快发现做泥塑活动了,会过来看,也会告诉老师他们也要做。此时,老师可以请他们轮流去垫板架上,拿自己的垫板,依次坐在工作桌旁,轮流取陶泥,揭开保鲜膜……
接下来他们会发挥自己的想象创作起来……
也有的孩子不做,但是他们会从头到尾观看别人做,这种观看和一些还不会用材料而必须要先观看的情况是不同的。
有一些孩子,即使已经很清楚怎么做这项活动了,还是只观看不行动。这个时候,老师也不用着急或者为孩子焦虑,过一段时间,他从心理上准备好要参与到这个活动的时候,他才会开始试探性地慢慢地加入进来。
而有的孩子,他们的确是还不知道如何使用当下的材料,老师要给他们时间慢慢感受别人是怎么做的,他们会模仿那些已经很熟悉材料的孩子们的做法,之后,也会创造出他们自己的做法来。
老师巧妙的加入
孩子们的玩耍、工作、交流,甚至是打闹,它们所存在的形式都是运动着的。这里的运动,是说孩子的活动不管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活动本身就不会是以一种静止的状态存在,而是以比较复杂的运动形式存在着。
不过这种运动的强弱,要看是来自于孩子们身体的哪个部位。他们如果伸胳膊伸腿地搬桌子搬椅子,这种运动的幅度就算是大一些的。他们如果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照顾布娃娃,但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事情,这种运动的幅度算是小的。他们如果很专注地坐在一个角落缝一个小手绢或者做一个羊毛球球,这样的运动就更小了。
总之,孩子们在做一些活动的时候,他们不会是一动不动地,他们看上去总是很忙碌的样子。经常是一会儿到这拿一个小木勺,到那拿一个小篮子,一会儿到这里抱个布娃娃,到那找一个小毛毯;有的孩子还会钻到桌子下面避雨;有的孩子会站到木架子上修理小木屋的房顶……
孩子们似乎时刻都在想办法完善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他们对环境中的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也会将其使用得出神入化。他们的很多想法,我们成人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我的班级里有一种材料,是老师用两根不同色彩的毛线搓成的小绳子,放在竹筐里,便于孩子们需要时取用。其实这样的东西还不算是玩具,但是,孩子们却将它当做发圈一样系在头上,还当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还会当手镯、皮带来用。在孩子们不慌不忙地将一个一个小花绳都安置在他们自己认为最需要的地方时,我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位具有异域风情的“妈妈”。此时,我们才意识到,在孩子的世界里,他们会将我们认为不起眼的东西运用得这样好,才知道这是多么有激情的一种艺术化的创造。
当我看到孩子们“千奇百怪”地使用着手中的材料时,会让我觉得孩子们做事情的想法和做法与成人的实在是不同。孩子们会将很常见、很普通的东西赋予生命感,让它们变得灵动起来,让很平淡的玩耍变得生动起来。而要是让我们成人创造性地使用一个东西时,我们会感到很困难,也会觉得脑子很生涩,不像孩子们够大胆够有想法。
我也看到,孩子们在玩耍的时候,有的会从放玩具的地方只拿一个玩具就会让他的游戏变得丰富起来;有的会需要很多玩具在他的游戏中,或许在游戏进行中还会需要得更多,甚至会源源不断地拿很多玩具来用。
此时,就会有孩子说:“看!我们都没有玩的了,他们拿了那么多玩具。”这个孩子这样说也许是他喜欢的玩具被人拿走了,也许是他认为有人拿太多的玩具会让其他人没有玩具可玩。
而拿很多玩具的人却友好地说:“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些玩具,我们都需要。”他说的“都需要”是指的确需要很多,同时他们肯定而需要的神情,让有意见的人相信,他们真的是很需要这些玩具。于是,那个孩子又说:“哦,好吧,那你可要给别人留一点呀。”
通过这个情节可以知道,孩子之间的交流是比较灵活的,也有他们自己的智慧在里面,孩子们会根据事情的状况作出判断。当然孩子们学会作出自己的判断,具有作出判断的能力,不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是,他们身处事情之中时,会发现自己做出怎样的反应,才能很好地和大家在一起生活。这个反应不是刻意的,不是“思考利弊”之后的反应,是他们真实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友好和善意,同时他们会带着对方给予的善意去感受对方的需要,于是他们也会呈现出积极的态度来支持同伴的工作。
这种积极的行为不是因为成人对孩子进行了行为上的要求才让孩子拥有的。所以,我们不能规定一个孩子一次只能拿一个玩具玩,也不能规定一个孩子可以将班里的大部分玩具都“占为己有”。
我在观察孩子的玩耍时,又发现,有的孩子的玩耍内容并不需要很多的玩具,而他却要拿很多玩具,这种情形会使得大家在玩具的使用上出现冲突。
如果孩子们拿了很多的玩具使其发出嘈杂的声音,他们自己也会表露出不稳定的情绪,同时,做出来的事情随时都有影响到他人工作的趋势。那么,为了不让这种混乱影响到整个班级的氛围,老师要对孩子进行引导,也就是要帮助孩子们进入到稳定的工作状态中。这里的稳定是基于孩子将玩具运用在自己的玩耍中。
孩子不能将手中的玩具很好地运用的情况,我认为,是孩子拿着眼前的玩具没有想法所致,或者是前一个游戏内容结束了,接下来不知如何再继续下去所致,或者是玩具本身可使用的空间有限不能再促使孩子将它深入地运用下去所致。
通过对孩子们的游戏进展的了解,我们会看到,当游戏的内容渐渐变得丰富起来时,游戏的规模会变得比较庞大。因为参与的人多了,占用的场地大了,所使用的玩具多了,呈现出来的情景复杂了。所以,面对这样的局面,对于还在积累玩耍经验的孩子来说,要将这些都能把握在游戏中,让大家都能很好地合作,这是比较困难的。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没有人能让越来越复杂的游戏情节以及这么多的玩具变得有序起来,那么,这个游戏也就离结束不远了,这也是有些孩子不能将游戏深入下去的原因。
当班级中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时,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接近孩子们的工作,目的是想自然地进入到孩子们的工作中,自然地帮助孩子们解决困难。
也许,我会拿一点他们用得着的玩具当做礼物送给他们,为的是不要让孩子们感到突然有老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恐慌,因为“突然”对于孩子们而言它的负面影响是很大的。所以,当我自然地来到孩子们的面前时,我会很顺利地得到一个与孩子们玩耍的机会。当然,我送礼物给孩子,孩子会向我说谢谢。这时,我已经进入到孩子们所做的事情中了,尽管我只是来送礼物的,也比不打招呼就破门而入好很多。
接着,我可以蹲下来或者坐在一个角落,有意识地根据孩子们之前的工作情况,描述一点和这个情况有联系的情景或者是表达一点图景,给予孩子们一些新的思路。这种外来的想法会引起孩子们的注意,也会让孩子们那没了方向的工作获得新的力量,孩子们会不知不觉地开始调整他们的工作,很快我们会看到孩子们又开始快乐地玩起来。这种快乐是因为又有了新的想法,大家又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所以,孩子们从不知所措的状态又进入到游刃有余的状态中。
这种进入孩子当下工作中的方式,会对孩子有一种保护的作用。同时也让孩子的工作在没有被打断的情况下,得到指引,让不知道怎么继续工作的孩子再次获得工作的力量。
当然,孩子玩耍时是走来走去地,老师在帮助孩子的游戏变得有序起来时,也就不能处于一动不动的状态。于是,我一边帮助他们整理凌乱的地方,便于下面工作的进行,一边将用不了的玩具收掉一些,放回摆放玩具的地方。这样会让工作环境看起来舒服很多、好用很多。孩子在比较平和舒适的环境中工作,他们自己也会比较平和,这对让孩子们的状态变得平静有帮助。
这种在没有中断孩子活动的前提下,对孩子进行有意义的引导,让他们进入到平稳的工作状态中,这种做法可以叫做“孩子运动时,老师也运动”。
不过,这样的帮助需要老师很好地把握火候,要很适时地从孩子的工作中撤离出来。否则,老师的想法和所做的事情会掩盖了孩子的想法和做法,会促使孩子失去自己而很依赖老师,他们就会处于“老师不引导我,我就不会工作”的状态中。
另外,我们在引导孩子的工作时,成人要是在孩子做活动的中途使他们停止自己的工作,让他们看成人是如何做的,然后让他们再效仿成人的方法来做,这种做法可以叫做“使孩子的运动停止之后再让其运动”。这会让孩子感到不安,也会没有信心将事情做好,也会总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也许,还会让孩子产生排斥他人建议的情绪。
要是一个孩子将做面包用的面粉撒在桌面上,用手不停地在面粉上画圈,还不停地拍打它。或许我们成人很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也许会果断地让孩子立刻停下来,告诉他:“不要玩面了,看我是怎么用它的,你来学我做!”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存在的,不过这样的引导是一种比较负面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