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摆在两人面前,沉睡在维多里斯特山脚下的英灵,并非欧布·达烈姆,而是曾经勇冠三军的剑士长阿尔麦克·弗雷。
他的剑锋已同昔日的光芒一并封印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只有一束阳光能够照耀的地方,徘徊着饱含怨念的灵魂和不甘堕落的双手,死死拽住一线希望,拼命往上爬。
这一晃就是近百年。
在附近的一尊石碑上,用乌黑的血写下的帝国文字,已经深刻的表明了弗雷陨落的最后时刻,仍然怀揣着赤诚,以及对达烈姆的满腔怒火。
[执此剑,报此仇]
“真叫人难以置信。”
托尔踩踏在墓室冰冷的青石板上,安静的感受来自亡灵带给他幽远而真切的讯息。他体内的生命力量早已消散,以至于最古老的灵魂也能在他面前以另一种特殊的方式显现。
他在聆听弗雷的声音,但显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弗雷长眠在碎石与枯草之间,也许早已走远,去了任何人都无法呼唤的冥河彼岸。
但这里的一切已经足以证明,曾经的英雄,已经被自己的同伴玷污,抛弃在荒山野岭,甚至偷换了姓名,只为了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王国纪年第一百二十六年,兽人欧布·达烈姆,将同为屠龙七将之一,位居银冠王国剑士长的阿尔麦克·弗雷,刺杀在维多里斯特密林最深处,并引用自己的姓名,假借归隐的名义,将其埋葬在坟冢之中,至此下落不明。
也许是时运所致,又或者是达烈姆下意识的手下留情,被送进墓穴里的弗雷,再一次苏醒过来。他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剑和信念久锢于此,并留下遗言,要后代为他报仇。
但现在,阿尔麦克一族已经被一个女仆和外来的换皮者所生下的罪子屠杀得一干二净,曾经与之交好的家族也逐渐断了联系,剩下的,也只有顶替“阿尔麦克”这个名字的罗丹本人而已。
“你的心思算得很精妙,阿尔麦克·罗丹,你早料到我会来。”
[石中剑正在不断的汲取池潭里的污秽之气,与其拥有相同力量的人,也就只有眼前这位托兰德·托尔]
“我并非阿尔麦克的后裔,我的体内也没有流淌英雄的鲜血。如果真弗雷所言,那么我绝无资格将这把剑从封印中解放出来。”
[所以你就想要利用我的力量,强行拔剑]
“愚蠢的决定!”
托尔冷笑道:“阿尔麦克一族血脉已绝,即便我帮你得到此剑,你也不会被它承认,如今这把剑不过是破铜烂铁,况且,这件事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我当然知道……”
阿尔麦克望向池中灰白的石剑,眼神中充斥着怪异而冷峻的凶光。
“不瞒您说,在这之前,我也曾得到过一件维特灵圣器,只不过我没有遭到反噬,也没能激活它真正的力量,就被他们抢走了。”
[他们]
“如果您帮助我得到此剑,我愿意加入您,加入您的计划,托兰德大人,您的智谋令人叹服。”
[雇佣杀手]
“恕我直言,托兰德大人,您需要我的力量,也需要我的智慧。”
“议院迟早会发现古帕失踪的真相,如果在那之前,托兰德家族没能聚集起与议院相抗的力量,那就会和阿尔麦克家族一样,从王国的历史上被抹去。”
[就算再怎么增长自己的势力,单凭一个家族就想和整个议院作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先不说祭司会,议院之下还有高塔在为他们撑腰,要是不提前想好对策,下一个失踪的,可就真的是托兰德·托尔本人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老头的事……”
“我知道很多事。”
“利用我的力量吧,托兰德大人,如果我能够得到这把剑的话,说不定还有翻身的可能。”
[有意思……]
“到处都是想要杀死我的人,就连托兰德家族内部也出现了不少的叛变,再这样下去,即便是我,也撑不了多久。”
“好吧……阿尔麦克,就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有那个资格。”
托尔慢慢的走近禁锢在池潭中央的石剑,探臂揭开身上厚重宽大的深色斗篷,干枯的肢干从中碰到了石剑的剑柄,一丝冰凉的触感渗及骨骼。
明明能够见到阳光,石质的剑柄却毫无温度,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把石剑身上流动。
虽然阿尔麦克看不到,但托尔却可以,丹尼尔之心腐蚀掉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内心和灵魂。
[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有多么强大的怨念,在我托兰德·托尔面前]
“给我毁掉!”
霉菌开始从托尔的骨缝间往外滋长,四周的地面都开始延伸出斑驳的裂痕,纵流在石剑四周的浑水在一瞬间发臭腐败,直到被藻类植物完全覆盖。
裂痕一直延续到麦克脚下,整座墓穴已经完全陷入了托尔的控制当中。
“吼……这个能量还真是庞大……但是……”
托尔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墨绿色的光芒,像是火焰一般包裹在他身上,非常清晰的心跳声传进阿尔麦克的耳朵里,急促,持续,越来越快,就好像有两颗心脏的声音。
托尔扯开自己的斗篷,胸腔里跃动的心脏一览无余,除了左边已经焦黑腐朽的心脏以外,还有另外一颗,绿色的,巨大的,贯穿托尔整块右胸的心脏。
“这就是丹尼尔之心吗?!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咬住石剑的裂缝在一点一点的松口,稀碎的石子与尘土逐渐开始往外松动,拽住剑身的亡灵手臂,还在拼命的想要将石剑拽进土壤,丹尼尔之心的光芒却令它们不能靠近半寸。
但是,托尔自身的力量还不足以将石剑从封印中解放出来,丹尼尔之心与腐败的亡灵之间形成了平衡,剩下最后一纹剑锋隐藏在缝隙之中纹丝不动。
“阿尔麦克!”
[我知道了]
阿尔麦克缓缓的走近托尔和石剑,丹尼尔之心的力量和沉睡的亡灵瞬间摧垮了他的心智,缭乱的思绪顿时涌入他的大脑。
“给我冷静一点!”
一步、再一步。
麦克的指尖就快要触碰到剑柄了,还差一点。
[该死]
托尔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摁住阿尔麦克的脊椎,急速的腐败力量瞬间腐朽了麦克的皮肤,淡淡的黑烟从他身体的窟窿里窜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烂的恶臭味。
这一状态下的麦克,勉勉强强能够契合到亡灵的力量,在他的视线中,也出现了煞白的手腕,在他的耳朵里,也传来了来自深渊的哭嚎。
“再不拔出石剑,你就会死。”
托尔推了麦克一把,与此同时,麦克将自己的伤口对准了石剑。
[承认我]
“我以阿尔麦克一族的名义,将封存于此地的罪恶与仇恨,从无止境的禁锢中解放!你的过去由我背负,昔日冤仇由我斩断,以血为誓,致此为荣!”
“斩杀悖逆之人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