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麦克·罗丹,出生于塔尔莫涵贵族家庭当中,一位军政家庭环境下诞生的孩子。
其父亲碧华生,是从北部地区逃难而来的换皮者部落中的一员。换皮者聚落在战争时期遭到人类和精灵两方面的围杀,所剩下来的部分换皮者遗种为了生存,逃到了精灵或者人类阵营当中,过起了隐名瞒姓的生活。
碧华生位列其中。
其母亲阿尔麦克·罗兰,是银冠先锋一队,首席执旗官的女儿。阿尔麦克家族在塔尔莫涵中部属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其权利、势力、名声,都颇为旺盛,几乎掌握了中部地区百分之三十的税务流通,就连当地的货物定价,都是直接通过阿尔麦克一族的税务官亲自定夺,不需要上报给银冠王政。
碧华生利用换皮者的种族天赋,为自己选择了一副极具吸引力的外表,通过冒充他人的名义参加各种渠道的宴会,在庆功宴上,伪装成当地富商的碧华生结识了本场宴会的主办人,罗兰。
罗兰看中了碧华生光鲜亮丽的帅气外表,而碧华生则看中了罗兰的门第与家世。两人很快组建了一个全新的家庭,在那之后,阿尔麦克·罗丹诞生了。
但一切并非看上去的一帆风顺,这场婚姻背后的阴暗面在阿尔麦克降生之后才慢慢开始显现出来。
阿尔麦克虽然继承了母亲的姓氏并成为了家族的一员,但他却几乎不和家族内部其他任何孩子来往。
因为他的智力和谋略,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异于常人,他能看明白很多事,也懂得处事圆滑之道,并将大人的那一套搬迁到自己的生活当中。他在竭力维护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阿尔麦克心里清楚,自己并非阿尔麦克·罗兰所生的孩子,他的象形记忆从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定格在了家族女佣人为他和另一个刚刚诞生的孩子进行洗礼的时候的场景。
那名女佣,将另一个婴儿,也就是罗兰的孩子,溺死在了圣泉里,并将本该属于那孩子的一切,都加之到麦克的头上。
令人惊讶的是,麦克亲眼目睹了那名婴儿死亡的全过程,但他既没有哭喊也没去反抗,而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似乎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场谋杀是为他而准备的。
他是碧华生与女佣所生下的孩子,他身上流淌着换皮者杂种的血而非贵族,这件事情困扰着阿尔麦克,但同时他又表现得非常小心谨慎,因为他清楚一旦事情败露,自己的命运将会被彻底改变。
但罗兰……这个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遗漏其中的蛛丝马迹,更甚者,她在很早以前就知道碧华生换皮者的身份,只是没有说破,继续以妻子的名义控制着碧华生的言行举止。
这是因为,罗兰本身具有强烈的控制欲与极高的智谋,她将碧华生当做傀儡一样玩转于股掌之间,并企图利用碧华生的变形能力破坏周边家族的平衡,进一步扩张阿尔麦克一族的势力。
当碧华生得知此事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但换来的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那名与他勾结的女佣,在一次出门购买食材的路途中,被发现惨死在街道某处阴暗的小巷里。
她的上半身没有明显的伤痕,下半身却被人用锯子一段一段切成了肉块,她是活活疼死的。
从那以后,碧华生彻底沦陷为阿尔麦克一族的傀儡,完全受到罗兰的摆布。当然,麦克的监护权也落到了罗兰一个人手里,在他童年的好几年时光中,他几乎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但他看到过一个落魄的小木屋,里边偶尔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这间木屋与庭院的构造格格不入,吸引阿尔麦克的是透过缝隙能够看到的各种处以极刑的刑具以及已经凝固的血迹。
“上层的人,是有资格,也有动机去支配下层的人的。”
这是罗兰曾对阿尔麦克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受到任何管制,在家族当中也感觉不到照顾,所以麦克通常不会待在家里,而是跑到街道上,与罗兰口中的“下层人”打交道。
这并非兴趣,也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麦克真真实实想要看一看所谓的阶级划分给自己生活的社会带来了什么影响。大致上,阿尔麦克体会到了自己所在城市的阴暗面,从十岁直到十四岁,这些体验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阿尔麦克也许会继续顶着这个名字继续生存下去。
“去杀了你的父亲。”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阿尔麦克脑海里久久的回荡。
母亲远去的背影,给他抛下了这样一句话。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一个以地沟鼠为食,以地道水为饮,在木屋墙上胡乱地用只剩下半截的手指比划着什么,眼神呆滞无光的半死不活的男人。
罗兰给阿尔麦克承诺:阿尔麦克亲手斩断自己换皮者的血脉,从此孤身一人,为阿尔麦克家族效力,作为家族的战力为罗兰服务。那么,麦克可以保留自己阿尔麦克的名字和在家族中享有的一切特权。
罗兰没有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待。
他也不是罗兰的孩子……他是一个杂种,一个外来者,一个悖逆产下的果实。
阿尔麦克站在碧华生面前,慢慢抽出了自己后腰的钢刃匕首。他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绕到了男人的背后。麦克的动静很大,他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引起碧华生的注意。
血统,家族,这些都不是自己应该承受的,但他却比同龄人懂得更多,知道的更多,也付出的更多。
阳光透过木屋斜门照射进来,将碧华生的脸庞照射得更加苍老。
直到最后,阿尔麦克也没能下得去手。
但他做了另外一个决定。碧华生继续被锁在木屋里,但是阿尔麦克就坐在他身旁一直等到了晚上。
第二天……家族长老的尸体被发现悬挂在庭院钟楼的塔吊上,除此之外,当晚驻守在庭院里的守卫,无一幸免。
那是一场屠杀。当卫兵再度检查家族庭院的时候,整个墙体都被拆得七零八落。
人们在石墙里找到了烧成焦炭的尸体部件,一共被拆成二十段,用生火灼烤后分散在庭院的各个角落。就像……就像那个女佣一样。
这也许,就是罗兰的尸体也说不定。
唯一活下来的只有一间木屋里被锁死的一个疯老头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面部被扎成肉泥的孩童尸体。
阿尔麦克的名号,从此就在塔尔莫涵人民的心中彻底死亡了。
……在那之后,他又杀了好多人。
戴尔金的妇女,让他响起了罗兰,死亡。
湖畔边的精灵老妇,让他想起了生下自己的女佣,死亡。
他的杀戮一直没有停止,而他的心灵也越来越空虚。他开始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杀人,要杀什么人,自己要干什么,有什么意义。
坐在酒馆里,刚满十九岁的阿尔麦克,头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你好……阴影里的朋友。”
“你对自己的生存方式感到疑惑,对自己杀人的意义产生质疑,我能感受到……你在受困,你需要一个目标。”
“你在说什么……”
从角落里缓缓走来的男人,在麦克的面前轻轻放下了一枚手镯。
“欢迎加入……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