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拓……”
“啊?!”
“掉头……”
“快掉头!!”
浓雾里冲出一座三棱形状的船首像,九头蛇的雕塑与船帆都被漆成了深黑色。排布有巨大剖刀的船身连雾气都能切成好几段,整片朦胧的色泽似乎都被这座庞然大物席卷过去,越发强烈的压迫感涌上两人的心头。
“他妈的!海盗!”
凌空一枚链枪划破天际,突然刺破了渔船向左的海平面。金属与海浪的碰撞激起好大一片白浪,
“跑!”
维拓与奥斯丹顿同时撑起船桨,用尽全力向着相反的浓雾划去,身后巨大的锥尖割裂空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渔船的速度根本逃不开链枪的射程范围。
九头蛇的船首像靠得越来越近,维拓回头一眼就能看清楚上边泛泛的白斑,甲板上穿着各异的海盗在兴奋地呐喊着,舞动着,手里的长矛与弯刀都被高举过头顶。
海浪与船身的摩擦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船首激起的浪涛已经追上到了渔船屁股尖上,哪怕他们再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渔船会被海盗船直接撞成两半。
“往后走!我们跳上去!”
维拓扔给奥斯丹顿一把剖鱼刀,两人一前一后疾步踏过船尾,然后奋力一跃。人影下的小渔船顿时被碾压得粉碎,碎木与泡沫随着一声巨响,跟着海浪一同四散漂浮。
“干他妈的!老子的船!”
“冷静点维拓!”
怒火中烧的维拓脸颊涨的通红,挂满胡渣的腮帮子起起伏伏,在风里就像一张鼓动的船帆。
“老子干死他!”
不顾奥斯丹顿的阻挠,维拓开始向着甲板上攀爬。丹顿没能及时抓住他的脚踝,两人的距离还在逐渐拉长。
“该死!”
奥斯丹顿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甲板上海盗的嬉笑声越来越清楚,维拓顺着船孔爬到了围栏边缘,一个别着斧头的海盗正靠在上边大口喝酒,他将酒瓶高举过下巴,同时仰头一伸,瓶口对准嘴唇灌了下去。
“啊!!”
两三口刚刚下肚,一双粗糙的手掌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烈酒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就被维拓的大拇指摁死,用力往下一砸,后脑勺撞破围栏猛击甲板,血流了一地。
“There!”
还在甲板上活动的海盗们听到了围栏边的响动,纷纷抄起武器围拢过来。维拓抽出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的斧头,单手蹭起对着面前股劲一砍,刚刚赶来的一个海盗顿时应声倒地,飞出去的半截腿弹射到桅杆上溅起一片血花。
与此同时,奥斯丹顿也已经爬上了甲板,恰好一把砍刀面向自己地鼻梁砍下。
维拓的斧头接住了砍向丹顿的刀锋,斧身顺着刀刃的纹理向前滑动,一举砍进了海盗的胸口。“畜生!”维拓抡起拳头猛砸斧柄,斧身一点一点没入海盗的链甲,血浆浸透衣衫染红了胸膛,海盗手里的砍刀也无力地滑落指尖。
奥斯丹顿眼神一转,手臂后拽一瞬掷出剖鱼刀,刀尖插进迎面而来一名海盗的头盔缝隙。趁着他跪倒的间隙,奥斯丹顿捡起砍刀一个滑步冲到维拓身后,直接捅穿了一名打算偷袭的海盗喽啰,然后顺走他的长矛,一枪划破气流,枪头贯穿两名海盗的身体,将他们串在一起。
维拓右脚踩上海盗的正脸,同时将长矛快速地拔了出来,血流随着枪身的抽离形成涌泉,一股脑喷出海盗的小腹。
“你爷爷我在塔尔莫涵的时候,像你这种废物,连给我提刀的资格都没有!呸!”
维拓一口啐在尸体脸上,眼睛还在死盯着前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奥斯丹顿提着砍刀靠近维拓,两个人背靠着背,四周的海盗已经围成了一个圈,惨白的刀光在人群当中不停地轮换。
“该死......”
......
“给我来一些针果。”
丝忒拉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些铜币,放在掌心当中点了点,然后递到果摊老板的手上。
“要拿回去酿酒吗?刚好有上好的。”
“嗯嗯!奥斯丹顿今晚会早点回来,我想先做点果汁给他。”
老板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珠不自觉地瞟了丝忒拉一眼,她穿着破旧的短裙和老式的腰带,看上去很有精神。
“你的病好些了吗?”
他将打包好的针果拿给丝忒拉。
“还是老样子。”“别告诉丹顿。”
丝忒拉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然后满心欢喜地带着针果离开了。“祝你生活顺利,丝忒拉......”
“祝你生活顺利。”
......
“到底还有多少人!”
弯刀划过奥斯丹顿的头顶,将他身后的武器架砍成两半,桌板被践踏作粉末,更多的海盗从仓库里冲了出来。
“左边!”奥斯丹顿一掌拍开迎头一斧,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贯穿他的耳膜,强烈的不安感与煞气让他下意识地向后一拳,海盗的刺剑透过他的拳眼一瞬间停滞在距离他的眼珠几厘米的地方。
刀锋擦破他的手掌令他血流不止,红色的液体顺着寒芒一股股地往下淌。奥斯丹顿用力握紧刺剑不让它刺穿自己的眼球,但海盗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维拓一脚踹翻面前的海盗,回首蹬上桅杆一手空翻擒住了另一个人的脑袋,借着惯性将他的脖子生生折断。下一秒,维拓抽出尸体腰间的刺剑,瞄准奥斯丹顿面前的海盗用力丢了出去,海盗的左手掌心顿时多了一个血窟窿,奥斯丹顿抓住机会扭转剑身,将海盗撂翻倒地,然后持剑刺进他的心脏,甚至穿透了甲板。
“右边!”
维拓一回头,一线刀光从突然他发梢间略过,他下意识地下腰躲过一劫,却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足以漫过围栏的大浪猛地撞击海盗船,面前的海盗一个踉跄也摔倒了地上。
维拓一脚踢开他手里的武器,同时迅速绕到海盗身后锁住他的喉咙。
“准备!放!”
一大片阴影突然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就连海雾也不得不为之消散。漫天的剑雨倾盆而下,宛若暗鸦腾飞般淹没了整艘海盗船的影子。
“躲避!”
维拓将就这名海盗的身体当做盾牌,蜷缩起膝盖躲藏在这副躯壳后面。奥斯丹顿一个滑步溜到桅杆后面,三五支箭矢已经从他眼皮子底下穿过,差点射穿他的脑袋。
急促的箭雨顷刻间扎满了海盗舰船,剩下的海盗们都躲回了船舱里。维拓的右手掌和肩膀各中了一箭,奥斯丹顿的左小腿不幸被射穿,他将箭头和箭尾折断,用还算干净的布条包扎伤口,但木质的箭身部分还留在肌腱里。
突如其来的尖啸穿过海平面,锥形的链枪如流星般命中了不远处的战舰,铁链将两艘船的距离逐渐拉近,奥斯丹顿这才看清楚来舰上方飘扬着宝藏猎人的旗帜。
猎人们全副武装准备应战,从战士群中缓步踏出一个身材高大,身披银甲的精灵猎人,屹立在船头的姿态宛若玄天一柱。
“猎手们!”
杜度挥刀扬起背后血红色披风,迎头一线寒芒直指海盗舰队。
“干掉他们!”
所有的链枪都已经被发射出去,但击中的为数不多的锥弹却只能贯穿猎人战舰的护甲,宝藏猎人们顺着铁链快速向着海盗船移动,一时间嘶喊声、助威声响成一片。
海盗们也冲出船舱展开迎击,双方在刀光剑影中交战了一轮又一轮,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维拓拉起奥斯丹顿准备逃走,一把锃亮的猎刀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杜度慢慢地从铁链上走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他显然是将两人当成了这艘船上的海盗。
维拓自知没办法解释,于是一把推开丹顿,抄起斧头向前迎击,火花在杜度与维拓中间迸射,交错的刀锋一次又一次激荡在维拓的胸口上。
突然,维拓肩膀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手掌间的窟窿也开始开裂,一阵剧痛让维拓紧握的右手忍不住松懈,杜度看准机会一刀将斧头砍飞出去,接着利落的一次纵斩,维拓的瞳孔忽地放大,他的眼睛被自己的鲜血所覆盖,两行血泪猝不及防地涌出眼眶。
“维拓!”
奥斯丹顿想要上去帮忙,但他的行动速度实在太慢,杜度已经钳住了维拓的脖子,将他从地面上拽起来。
“走......丹顿......走......”
维拓浸满血珠的瞳孔移向了奥斯丹顿这一边,他的表情充满了痛苦,但却没有丝毫要挣扎的意思:“回去......丝忒拉......”
他的眉头突然紧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杜度的脑袋,两人同时摔倒在甲板上,维拓发疯般死死抱住杜度,不让他站起来。
“维拓......”
奥斯丹顿抹了一把脸,然后开始借助一切外物向着靠向大海的一面爬行,他在海盗和猎人们的脚下穿梭,在充满血污的甲板上匍匐。突然,一个冰凉的圆孔抵住了维拓的脑门,他的双手一瞬间就疲软了下来,眼睛里倒映着杜度愤怒的一张脸。
“永别了......奥......”
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让他忍不住回头。
没了脑袋的维拓就倒在血泊之中,杜度一边擦脸一边从甲板上站起来,手里的矮人火枪还冒着浓浓的灰烟。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在奥斯丹顿眼睛里形成一幅画面,四散飞溅的火星,维拓的尸体,狰狞的猎人,罪恶的海盗......
他的脑子一阵发懵,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突然,一只海鸟从海盗船上空飞过,他的影子划过海盗船的甲板,仅仅是一眨眼,交战中的一名猎人和一名海盗同时跪倒在地,连人带甲被截成两段。
尸体倒下的一瞬间,鲜血喷溅到周围战士的身上,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一个头戴圆边帽的男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甲板中央。
“Gurth。(死)”(精灵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