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最终还是决定带彩云回自己现在的住处,之前他也考虑过让她单独在外面租个屋子,然后自己再搬过去,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女儿家的心思,最是敏感,陈依怕彩云觉得自己嫌弃她的出身,这才不带她回去。再说,他俩的事也瞒不住别人,以其这样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带她去见见老人,既合了彩云的心思,又省得临时坎坎的,不好找房子。
来到住处,老人早已起来,此时正在屋里忙碌着,听这声响,像是在做早饭。
“老人家,我回来了。”陈依领着彩云站在门外,以示尊敬。
老人听到屋外陈依的声音,边走出来边碎碎念,“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玩起来没个定性,不就过个节吗,这彻夜未归的,跑哪撒欢去了?”
当老人走出里屋,看到陈依身边站着一个女子时,有点懵,这小子上哪带个女子回来的?
看到老人出来,彩云赶忙上前见礼,“妾身倪湘,见过老丈。”一路走来时,陈依简单的介绍过老人的情况,倪湘是她的本家姓名,此时犹如见长辈,自然不能再以彩云自称。
“姑娘有礼了,来来来,进屋里坐。”说完,招呼两人进屋坐下,然后望向陈依,等他解释。
陈依也不隐瞒,遂将他与彩云之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既瞒不住,也没这个必要。
老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会是名满苏州的花魁,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夸陈依有本事了,还是该责备他不知天高地厚。
陈依不待老人多想,领着彩云便回了自己的屋,当着她的面,有些事情不太方便问。不管怎么样,他得找时间和老人好好谈谈,毕竟,这房子的上一个租客就是风尘女子,李正行那里挺忌讳这个的。
彩云跟着陈依来到他屋内,打眼望去,还算整洁,而床上凌乱的被褥,终究没有出她所料,这冤家,生活果然过得粗糙,同时,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似乎感受到了,陈依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
彩云拉住陈依,轻声道:“怎么能让相公你去了,这些不都是妾身该做的吗!”
好像也是哦,人都是自己的了,以后铺床叠被这种事情,确实不用自己亲力亲为了。陈依很自然的接受了现状,单身惯了,难得享受一把有女人照顾的待遇,又哪里会不好意思。
看着在床边忙忙碌碌的彩云,陈依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再一次为自己感到庆幸,比之自己所付出的,这回报也未免太丰厚了!得女如此,便是以后寸步难行又有何惧,像她这样的人,放在前世,自己恐怕连和人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哪里敢奢望这些。
彩云一边收拾,一边喝陈依说话,“相公,你以后就叫我湘儿吧,妾身家里也没什么人,就不必和相公提及了,至于相公家里的情况,你有时间告诉我可好?”
“嗯,过几天我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还是算了吧,相公你是读书人,想必家里对你的期望不会小,妾身毕竟出身不好,这种时候就不为难你了!妾身也没指望什么,只求相公好好待我便已知足,等过几年相公金榜题名,寻个好的正室,咱们再一同去见你家里人,相信他们也不会过多责备于你。”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你怎么就这么让人迷醉了!
“哎哟,这被褥怎么都有味道了,你平日里就不会拿出去晒晒吗,正好天气不错,待会妾身先把它洗了,你这还有备用的吗?”
陈依脸色微红,惭愧不已。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有,算了,咱们吃完饭后出去街上买点吧,正好给屋里添置些东西,你这日子过的,连个趁手的东西都没有……”
有父母在的地方是乡,有女人在的地方叫家,两世为人,这是陈依第一次感受到女人对于生命的意义。
“湘儿,你先收拾着,我去做饭。”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再让老人做饭,陈依有点过意不去。
“算了,等东西买回来再一起收拾,今天是我第一次进门,还是我去吧,以后你就专心读书,这些家务事轮不到你操心的。”说完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拉着陈依去寻厨房。
陈依便是怀疑,“你会做饭?”
“相公可别小瞧人,湘儿虽然出身风尘,可这些女儿家的本事却从未落下。”言语中透露出的自信让陈依不禁侧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一路不见老人,大概是出去了吧。
来到厨房,陈依本欲帮忙烧火,最终还是被湘儿赶了出来,心细如她,又哪里会不知道陈依与这位房东老人接下来有事要谈了,世道如此,两人没名没分的,正经人家恐怕都不会接受。这种事情还是早些说开的好,不管结果如何,便于早做打算。
陈依来到院内,没等多久老人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些酒肉,见陈依在院里等他,走进屋里将东西放下,旋既来到陈依身边,“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理了理思路,陈依开口道:“小子自来苏州,得您照顾颇多,内心感激不尽。
此事大体经过已如实相告,老人家也不必为难,若实在不行,我与湘儿另寻一处暂住便是,李大哥那里的顾忌也不是全无道理,小子省得。”
陈依还欲再说,老人打断道:“这些容后再说,我且问你,以你现在的身份,可考虑过后果没有?”
陈依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自古美人身边是非多,更何况湘儿的事情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整个苏州可谓人尽皆知,“小子知道,具体缘由不足为表,相信不用多久您老自会知晓。有关房子的事,您看?”
老人叹了口气,“我家的情况你也知晓,以其最后大家都不闹得不愉快,不如早做打算。”
略微思索,接着道:“这样吧,这几天你们就先住在我这里,你刚来几个月,整天就知道瞎跑,估计对这里的情况也不大熟悉,我抽空帮你看看,有合适的房子了你们再搬走。
诶,到底是年轻人啊,你小子把她带来,也不知是福是祸,我是该夸你年少风流了,还是该责备你不自量力?
总而言之,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别忘了自己是个读书人,切不可因沉溺于美色而荒废自己的学业,有道是温柔乡,英雄冢,你好自为之吧!”
陈依深以为然,一脸肃穆的听着老人的训诫。
“相公,饭好了。”两人正说着,湘儿清脆的声音自屋内传来,老人也不再多言,径直走了进去。
来到屋里,饭菜早已摆放整齐,老人带来的肉被热了一遍,酒也已经倒在杯中,湘儿站在桌子边上,等着他们入座。
老人摆摆手,示意落座,待三人坐定,陈依率先举起酒杯,湘儿随之,“我俩共同敬您老一杯!”
老人也不客套,这杯酒他受得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湘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在大安,在有长辈及客人的情况下,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今天情况特殊姑且不计,若再言语的话就有失妇道了。
待吃完,湘儿起身开始收拾,老人回屋歇息去了,陈依本欲帮忙,被拒绝后,便也跟着回屋去了,他知道,湘儿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从此以后,他是个有女人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