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对不起’,对于程笛和许泠月来说,都已经太晚太晚了。
晚到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
许泠月在说完那些话后,其实心里是有点儿后悔的,但面上却不露半分后悔的神色,只用抽出的纸巾擦掉了眼泪,然后继续优雅的用餐。
程笛也什么都没再说,揉了下阿白大宝贝柔软的白毛,就开始撑着脑袋看阿白大宝贝吃碗里的鱼肉。
“许姐,待会还有个慈善义卖活动,周姐打电话让我问你,今天你去不去参加。”
易遥刚进来包厢的时候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但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好助理,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所以易遥就硬着头皮问了许泠月一句。
是的,她们现在是在三园春的包厢里面——毕竟影后形象还是要维持的,如果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程笛那样吼,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许泠月都要脱层皮。
说起来,三园春包厢的隔音效果不错,没有让一直在外面待着的易遥给听见。
“嗯,”许泠月恢复回了平常对待外人的模样,说:“我知道了。你告诉周姐我待会儿再去,现在时间还太早了点。”
得到许泠月准确到不能再准确的答案后,易遥不在停留在包厢里面,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出去,嘤嘤嘤,许姐气场太过强大,渣渣真的惹不起啊。
易遥走后,包厢里安静了好几秒,还是许泠月打破了这姐妹相见的尴尬情景,只见她优雅的走过程笛身旁,停在她的身后,背对着程笛说:“三百万,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和母亲了——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更不需要你来打扰我们。”
“不用了,这三百万我不要。”程笛转头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许泠月,纵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程笛还是一字一句,认真又恳诚的问:“可以让我再见母亲一眼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许泠月迅速而冷漠的拒绝了程笛这个‘无理取闹’要求:“不行!程笛,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和我来谈条件。这三百万,是当年分家前,母亲要留给你的,不是我用来打发你的。”
末了,不等程笛说什么,许泠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直接就拍在了身侧的木桌上,神情淡漠的说:“你要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密码你生日,阿白大宝贝就先让你来养着,带时候我在去找你——顺便把应当给你的工资结一下。”
说完,许泠月便走了,没有多停留一秒钟。
阿白大宝贝刚吃完鱼,看见许泠月的背影,有些呆的抬头,正好对上程笛的眼眸,阿白大宝贝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在想什么,但好像有点不开心。
嗯,也许不是有点呢。
“喵~”
阿白大宝贝蹭蹭程笛的右手,大大的猫眼里可以看见程笛温柔的脸。
程笛揉了把阿白大宝贝的猫头,黑琉璃样的眼瞳里,是向来未变过的温柔。
然后举起阿白大宝贝,笑着歪头:“我们回家吧。”
“喵~”
-
家,不是指洛问家,是自己曾住过、且很熟悉的那个地方。
程笛借着路灯洒下的光亮,怀中抱有阿白大宝贝,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曾无数次幻想过,黑暗里藏有什么怪物?
什么怪物都没有,只有人心。
女子狼狈不堪,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面前醉了酒了的男人:“阿明,求你了,别这样……这钱是要留给咱女儿的学费,她要上大学了,这笔学费不能给你……”
被女人称为‘阿明’的男人粗鲁的抓起女人的衣领,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了女人的脸上:“读个屁!她读了这么久的书,家里出了多少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女儿未来是别人家的,那还读个摆子啊!”
尽管只是看起来,女人脸上那些青紫的伤痕也叫人觉得疼痛。
家暴——无疑,这是肯定的。
程笛本人其实是不打算做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的,但阿白大宝贝醒了,看着面前那两人,用自己柔软的猫爪轻轻地在程笛的手心画着圈,嘴里发出细微的猫叫声,似乎是想让程笛这个主人出手帮那个女人。
程笛轻叹一声,心里无奈,放下了阿白大宝贝,揉了会它的头,起身朝着男人无声靠近。
也许也算不上‘无声的靠近’吧,只不过是男人醉了酒,根本就没有听见身后那虽细微,但一听就知道有人在的脚步声——程笛停在男人的后头,那个女人明显是看见了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告诉程笛,让她远离这个地方。
因为程笛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女人还不想让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生就这样被毁了一辈子,更何况……她那女儿,她那快上大三的女儿也有程笛这般大了。
程笛明白女人是在担心自己,但也并没有走开,给女人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在女人震惊的眼神里,一个手刀将看起来身强体壮、但身体已经被酒和烟给掏空了身体的男人。
“没事了,”程笛温柔的笑着说,也没在乎女人那震惊的眼神,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刚不久买的手机,说:“需要我帮你报警吗?家暴,是可以报警的。”
女人立刻摇头拒绝了程笛的好意,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程笛眼直手快拉住了女人,不然女人今天还真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吻’。
司嫤(jìn)咬住下唇,口齿不清的对程笛说了一声‘谢谢’,她便挣开程笛的手,小步跑到男人的身边,弯腰扶起男人。
从程笛身边走过时,程笛说了一句话,就那淡淡的一句话,让司嫤彻底的僵硬在哪里。
“有这样一个父亲,你女儿心里一定不怎么好受吧?尤其是在他喝了酒后,是不是经常会在心里想,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一个父亲?”
司嫤想要说什么话来反驳程笛,但来不及开口,就听见程笛她说:“你不会清楚自己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每次你会抱住她,温柔却又懦弱的告诉你的女儿——‘一切都会过去的’。呵,一切都会过去?当恨被埋下了种子,就会被泪水滋养成参天大树,到了那时候,你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婚姻和事业上的失败,还有女儿那颗已经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