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没有了,时渡开口道:“穿好了吗?”
“嗯……”身后的声音细如蚊,见时渡转身,又低下了头,不敢与之直视。
时渡转过身,才看清了这小屋里是个怎样的景象。
这寒冬腊月天,就算是平民百姓,家里都会烧探路,可这什么也没有,连床上的被子似乎都过于单薄。
“冷吗?”
“不……不冷。”
一时间二人都不说话了,时渡盯着他看了看,然后解下了自己的斗篷,批在了薄云秋身上。
“说谎。”
说谎这两个字落在薄云秋心头,时而冷,时而热。
“我…有些话想问问你,不知你方不方便?”
“我……可以。”
“你……”为何忍得了那几大鞭子,时渡嘴里只吐出了个“你”,就没了下文,后面那几个字,他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你……给你药!”时渡犹豫了半天一皱眉就拿出了怀中的药递给他。
“将军……这是……”薄云秋看着那递过来的药瓶,他想伸出手去接,却又不敢。
“本将军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多谢…将军。”
“我……你……你的伤不疼吗?”
“啊?不疼不疼。”
“又说谎。”
时渡打量着这个腼腆的低着头的男人,明明看上去和那些柔弱男人没什么不同。
“你的性格很好。”时渡说。
薄云秋抬起头瞄了她一眼,又慌张的低下。
“谢……谢谢时将军夸赞。”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又是一阵沉默。
时渡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男子都是些娇弱的生物,动不动就会哭鼻子,如今见了他……他的确是和常人不同。
不似他人的媚态,如蒲苇般柔中有刚……
“咳……今日打扰了。”时渡说。
要走了?薄云秋心中突然有点落寞,可他却始终不敢抬头面对她。
“后会有期。”
“嗯。”
看着那身影再次消失,薄云秋失神了。冷风瑟瑟,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站了好久。
时渡一出现,他就兵荒马乱一败涂地,时渡离开,他又想伸出手去触及。
又一阵大风萧瑟,他裹紧了身上毛茸茸的斗篷,关上了房门。
次日。
时渡起来,突然想起来昨晚的荒唐行为。
“我难道真的喝醉了?他可是一个未出阁的男子,我怎么……怎么大半夜的去找他……”
她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
薄府。
薄云秋这日起得比往日都要晚,他一醒来便着急的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锦毛斗篷。
“还好……还好……”
昨日回到房间,他本想把这斗篷给父亲,可父亲一听是时将军的,说什么也不要。
最后他就在带着时渡发间清香的斗篷的温柔之下睡着了。
“秋儿,你的心上人,莫不就是时将军?”
薄云秋在灶旁做早饭,林氏杵着拐杖在一旁问道。
“我……父亲……”薄云秋慌张的躲开父亲的眼神,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秋儿……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时将军……一品大官又得封公爵,比起你母亲,都要高上好几个台阶啊。”林氏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说。
“我知道的。”薄云秋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从他知道她身份开始……一切都该变得不一样了。从前只当她是个将领,他想着自己或许还能有机会,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连那一丝丝微弱的火光都会消弭殆尽。
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注定不是一路人,心中的情意,在世俗之中,终究抵不过门当户对。
可她三次相助的恩情又要怎么还呢?
他若努力求取,又会不会云开得月呢?
将军府。
“若儿,若是一个不熟的女人,大半夜跑来找你,你会不会觉得她有病啊?”饭桌上,时渡拿着碗和筷子,却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是自然了,不过这天下除了采花贼和登徒子还有谁会大半夜跑来一个男子的闺房啊?”
“……”时渡汗颜,感情她昨晚的行为,在普通男人看来,是采花贼和登徒子啊。
“来人!”时渡大喊一声,到吧时若吓了一跳。
“去买20斤上好的木炭,三石米,一个炉子,一床……两床厚棉被,在买点肉,送去……送去薄府二公子那!”时渡从荷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元宝,丢给了下人。
“诺。”她倒是好奇将军为何这样做,可昨日左大姐才教她们将军的话,只有听的份。
“然后再挑几件男人的冬衣一起送过去吧。”
“啊?诺……”男人的衣服?她自己都没成亲呢,这不是为难她一个大老娘们吗?
“长姐……你……莫不是对那薄二公子有意吧?”看着下人走了。时若才问出了口,从昨天在薄府,他就觉得长姐很奇怪了。
“胡说。”时渡拍了一下时若的头。
“明明就是嘛……”时若揉着头委屈道。
“小孩子懂什么,我只是对她有些歉意罢了。”
“若你对他无意,就不要对他这么好,否则,就凭你又送米又送衣服的,他定会以为你钟意他。”
时若也知道自己的长姐的秉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她这样给别人遐想,只会害了别人。
“怎么会。”时渡漠不在意,他想,只是送个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姐……你真是不懂男孩子呀。”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那若儿又懂女人了,还是说我的若儿春心萌动,想嫁了?”时渡又把矛头指向了时若,到叫时若羞红了脸。
“长姐!哪有你这样嘲笑自家兄弟的呀!”时若站起来,与时渡扭打在一起。
“过几日我就在府门口,贴个招亲启示,让天下好女儿都来试试!”
“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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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府。
薄云秋正在庭院里砍着柴,一只手扶着柴,一只手拿着斧头,劈砍的动作做了十几下,一根柴才被劈成了两半。
他正要用那只冻得发紫的手去拿另一根柴,院门口就传来车轴的声音。
然后,在管家的带领下几个陌生的女人陌生的女人推着一大车东西走了进来。
“几位妹妹,这儿就是二公子的院子。”管家侧身站在一边,给那几个陌生女人让路。
薄云秋看着那些陌生人,握紧了手上的斧子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