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瑞娜她们坐马车速度慢,下午才刚到,等楚岳来折腾了一圈,天色已晚,简单的夜宵送到各人的住处,几人用舒适方便的温泉浴洗去旅途的疲劳。
楚岳的房子,弟弟们准备的时间最长、最细致,连摆件都精雕细琢,无比考究。玛瑞娜东摸摸,西看看,欣喜无比。二楼的床柔软到可以把整个身体都埋进去,玛瑞娜对楚岳睡得硬板床抱怨已久,看到这么柔软的床铺,别提多可心了。
躺回到床上楚岳才长叹一口气说:“哎,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啊!”
玛瑞娜却不以为然:“岳像是没有断奶的娃娃,在罗马,离不开妈妈的孩子是被人家瞧不起的。”
楚岳伸手把她捞到怀里:“你这个小家伙整天撒娇,还说我是娃娃,看我不收拾你。”
激情一晚,玛瑞娜早上晕晕乎乎被楚岳从被窝里?起来,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样,下楼梯时从阶梯上滑下来,才略微精神些。
楚岳心疼地提醒道:“娜蒂,精神精神,你这样出去会让人看笑话的。”
可玛瑞娜的眼皮死黏在一起不分开,丫鬟们进来给她梳头,她都能做个梦。
好容易出了房门,到了走廊里,恰巧被楚浩撞见,自然不饶她。玛瑞娜白他一眼,强打起精神走到前面。
今天是端午节,全家人都到齐,拜过神佛之后,楚涛一家拜齐家的宗谱,楚文一家拜楚家的宗谱,楚涛又带全家拜了楚家的宗谱,另外弟兄五个专门在大哥楚勋的牌位前参拜。
楚涛觉得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做父亲的威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仪式一结束,齐夫人就扶他回房间休息了。
等大家散了,楚岳单独回宗族楼跟楚勋说话:“大哥,张氏父子的死我没有跟父亲讲,怕他老人家心里难受。前两年帮大哥娶得阴亲还满意吗?那薛家的小姐大哥生前也见过,人很恬静漂亮,熟络的人更好相处些,大哥好好跟人家过日子。过节了,你们也庆祝一下吧。”
父母一走,楚浩舒一口气说:“这个季节,不去湖面上划船,真是浪费了景色。”
一说起玩,麦瑞娜当然来精神了,全部人都齐声赞成,楚岳也难得放松,也陪着一块去了。
玛瑞娜一眼就看到东面的大海,她高兴的跳起来说:
“大海,岳,看,大海,我一定要来这里多住几天!”
楚浩接话道:“嫂子,不要老说来这里来这里,这里就是咱的家,想什么时候来随时来就好。”
玛瑞娜回报他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三叔!“
阿吉丽和玛瑞娜本来认识,宛溪澄和泉芳蕊没有见过玛瑞娜,对她有些生分又有些好奇,而玛瑞娜是个自然熟,很快就跟她们打成一片。他们嬉笑打闹,一直玩儿到秦姨来叫他们吃早饭。
进屋,脱掉外衣,大家依次坐下。
这些媳妇们,来自五湖四海范围都说小了,秦姨为她们准备早饭煞是费心思:牛乳,鸡蛋给玛瑞娜;奶茶和烤饼放在阿吉丽面前;鱼羹和炸条端给淳嘉诺熙;粥和蒸包给宛溪澄;米糕和泡菜给泉芳蕊;弟兄几个自然都吃他们最爱的馄饨。
楚浩充满爱意看向秦姨说:“想得真周到,谢谢秦姨!”
“王建叔叔好吗?“楚岳问。
“上个月到高句丽去了。”
楚岳担心道:“那元日能回来吗?”
“说不准,应该不回来了吧。”
本来很轻松氛围的早餐,一下子沉闷起来。
玛瑞娜打破僵局:“这个牛乳好新鲜啊,这里有养牛吗?”
秦姨笑道:“还不是夫人疼娜蒂,知道娜蒂爱喝牛乳,早早让人买了头奶牛来养。”
玛瑞娜吐了吐舌头笑道:“谢谢母亲大人。”
楚旷的女儿可爱极了,胖嘟嘟的,白白嫩嫩,三个月大的娃娃从来没有听到她哭,只是偶尔“咿咿呀呀”两下,然后又安静。唯独玛瑞娜抱她,她就一定要笑得浑身缩一下,挥舞几下小拳头。玛瑞娜没有经验,抱起来孩子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不知道该顾头还是顾脚,还一个劲儿大叫:
“啊,太软啦,怎么办呐,怎么办呐。”而楚旷家的宝贝以为是这是在逗她,竟然“咯咯”乐出了声音,她们这对组合引得大家大笑。
宛溪澄接过孩子说:“来吧我的宝贝,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二伯,这位是伯母。”
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还着实让楚岳脸红,他问楚旷:“孩子叫什么名字?”
“楚安,父亲给取的。”
楚岳意识到这是父亲想要劝说自己安心留在这儿,这倒更加托出他的思乡之情。
***
混伦江的对岸安排了节日庆祝活动,布尔哈山南的住户也都来参加。
楚浩把河北道的两季耕种引进到这里,秋天种小麦过冬,这时候,冬小麦已经收割入仓,空出来的田地等待播种大豆、萝卜、大葱和白菜,到秋天又是成熟季。
等山后郡的主人到来,欢庆便开始了。河里赛舟,岸上舞动用麦秆扎成的长龙,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村民早就准备下酒宴招待他们的贵客,社保过来感激的拉住楚浩的手说:
“县主送来的布料、农具一应用品,我们都收到了。大家都感激大人的大恩大德啊。”说着要磕头。
楚浩连忙扶把他起来:“乱世之年,大家都求个安定温饱,没什么客气的。”
大家寒暄着坐下,一位老农站出来说:
“县主大人,老汉我从南到北,颠沛流离,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两年虽然辛苦了些,但是吃得饱,穿的暖,儿子年前也娶亲了。我老了没啥指望,就希望咱们这儿能安生,不要打仗,守在一块踏踏实实过日子。可是我听说安东都护那边的大军都撤走了。我想问问,咱们是不是也准备跑啊。”
一席话把楚浩问住了,他不敢断言仗不会打到这里来,没有军队做后盾,他也不能保证他可以保护这里的安全,不过此刻连楚岳都期待地看着他,他想了想说:
“老伯,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平安无事,我们生活在边境上的人不能,生活在内地的人恐怕也难。再说大唐不是因为失败撤兵,国家调动在所难免,安东境内不过就是小股暴动分子作乱,您不用为流言担忧。”
虽然有些失望,老农还是赞同的点点头。
“我们要做到在保住性命的同时把日子过好,余粮都藏在山里。如果有一天仗打到这儿了,咱们就上山躲起来。”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老汉继续道:“大人,你也见过这边的黑土地,不粘不散,哪儿还有比这里更让老农离不开的地方呢?不在这儿扎根也就罢了,既然在这里扎根,谁要是来捣乱,我就跟他拼命!”
此刻村官忙来解围说:“老人家先坐下,县主专程来就是跟咱们商量保家卫国的良策,老人家先不要着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连绵的土丘、广阔的平原,荒弃了多年的土地松软肥沃,非常适于耕种,楚浩这几年在营州和山后郡大面积屯田。今年连江淮地区都干旱歉收,而这里不涝不旱,形成前所未有的稳定局面,唯一烦恼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战乱。
楚岳认真听了,他们除了藏进山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良策可以保证安全。战争来了,不管是本国还是敌国的百姓,都无辜暴露在杀戮抢掠之下,躲恐怕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