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滩镇地址位置偏僻,消息闭塞,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柳玉宁以为无忧真的很伤心,安慰道。
与无忧又闲谈几句之后,柳玉宁起身准备告辞,她再次拿出没用完的黄龙参要归还给无忧,无忧自然是拒绝了。柳玉宁没有坚持,这种仙药,对于她的修炼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无忧与爷爷将柳玉宁送出医馆,只见门外小树上拴着一匹全身漆黑、唯有鬃毛一片火红的高大骏马。
“火赤顶!这是你的马?”魏老头眼中惊奇连连,向柳玉宁问道。
“老先生认得此马?”柳玉宁当初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这匹马,偌大的益州城,认得它的也没有几人,一个小镇上的老人竟然能认出,让她有些意外。
“火赤顶性子烈,不好驯服,你不简单啊。”魏老头语带称赞道。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无忧已经勤快地跑向火赤顶,解开拴马的缰绳,要帮柳玉宁把马牵来,还不忘随口说道:“这马很不一般吗?”
柳玉宁面色大变,“当心!”
火赤顶是那种顶级的烈马,十分不喜生人靠近,被它踢过的人不下双手之数。火赤顶扬蹄长嘶一声,那一双铁块般的蹄子要是落在无忧身上,恐怕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吧。柳玉宁心里焦急,可是已经来不及去救援了。
然而柳玉宁担心的一幕没有出现,嘶鸣之后,火赤顶没有攻击无忧,而是急切地在地上刨着蹄子,就像一个在外漂泊的人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怎么,有问题吗?”无忧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拍拍马脖子表示安慰,火赤顶马上安静下来,跟着无忧,一人一马朝柳玉宁走去。无忧将缰绳递给柳玉宁时,火赤顶似乎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没、没……”柳玉宁弱弱地说,“这马今天有点奇怪。”
就在柳玉宁缰绳还没抓稳的时候,魏老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速度奇快地把缰绳夺了过去,就要牵走马儿。火赤顶怒嘶一声,掉转屁股尥了个蹶子,若不是魏老头闪得快,这一双蹄子肯定会踹在他身上。
“老先生,你这是?”柳玉宁稳住火赤顶,不解地问道。
“我并无恶意,得罪了。”魏老头神色复杂,但话头就此打住,显然不打算继续解释。
柳玉宁没有深究,如果说老先生是想抢走火赤顶,那也太荒唐了,寒暄两句之后,骑上马飞驰而去。
“无忧,你是不是觉得刚刚很奇怪?”只剩下爷孙俩后,魏老头问道。
“是有点奇怪,爷爷为什么要抢柳姑娘的马?”无忧的确想不通,爷爷的行为完全没有逻辑。当然他还有更奇怪的,爷爷明明知道修玄者的事,以前却没和他说过。
“无忧,你错了,奇怪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无忧越来越懵了。
“我方才其实是在做测试,你没有发现吗,自从你修炼了一晚后,不管是院子里的老黄,还是那匹火赤顶,都对你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亲近。”
无忧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院子里的黄犬,以前对自己从来都爱答不理的,今天却摇尾示好。火赤顶也绝不是一个爱亲近人的主,不然不至于对爷爷尥蹶子。
“孩子,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有那种体质……”魏老头眼眶中突然淌出两行老泪,分不清是欢喜还是惆怅,声音颤抖地说道。
无忧如遭雷击一般,“爷爷,你说的是……我父亲!?我不是你捡来的吗?”
魏老头粗糙的大手在脸上一抹,把那两行泪迹擦掉,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状态,道:“无忧,咱爷俩喝一杯吧?我慢慢和你说。”
自从瘸腿之后,魏老头就把酒戒了,上次那个痧毒病人给无忧送了一谈猴儿酿,魏老头嘴馋了好久,若不是无忧管着,早就破了戒。他在医馆中翻箱倒柜地找出那坛猴儿酿,又到厨房拿来两个大碗倒满。
“好酒!”魏老头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无忧这次没有制止,既然爷爷的腿也好了,就由得他喝,哪个好汉不喝酒呢?他端起另一碗,犹豫道:“爷爷,我年龄还小,喝酒不太好吧……”
魏老头没有说话,重新倒上酒,与无忧碰了一下碗,示意他喝。
“那……我就喝一点试试?”无忧缓缓喝着酒,魏老头面带笑意地看着。
“无忧,这是咱爷俩第一次喝酒吧。”
“是的,爷爷。”
“不过你不是第一次喝酒吧?”
“噗!”刚入口的一口酒全被无忧喷了出来。
“哪有第一次喝酒的反应像你这么平淡的。”魏老头眯着眼睛道,“无忧啊,你的心机太少,以后入了宗门,需处处小心谨慎才行。”
“爷爷,我还没决定要去呢,而且柳姑娘不是说了吗,我年纪太大,宗门不一定会收。”
“无忧,你去吧。一定会有宗门收你的。”魏老头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魏老头盯着酒碗,略做停顿后又缓缓说道:“你父亲也是一个修玄者,一个很厉害的修玄者。你不仅可以修炼,而且和你父亲一样,对动物的亲和力很高,你们是具有某种特殊体质的。特殊体质即使在修玄者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宗门肯定会抢着要你。修玄的事我一窍不通,我猜测,你的这种体质以前处于沉睡状态,昨天晚上的修炼,把它唤醒了。”
无忧怔怔地听着,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不是爷爷少有地正襟危坐着,他都以为爷爷是在开玩笑了。
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个修玄者?爷爷看来是认识的,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自己?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
想问的问题太多,无忧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父亲还在世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我?”最终,无忧还是先问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虽然自己与爷爷两人生活得挺好,但看到别的玩伴父慈母爱,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然而长久以来,那份羡慕只能藏在心里。
“在你是婴儿时,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你父亲很厉害,我想他肯定还活着,但是出于一些原因,不能来看你。孩子,别怪你父亲,他也是无奈之举……”魏老头叹气道。
“那他……如今在哪里?”
“你父亲嘱咐我别告诉你,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叫什么啊?”
“不能说。”
“爷爷,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我可是你的孙子啊!你和他什么关系?”
“不能说。”
无忧气冲冲地把整坛猴儿酿抱走,道:“爷爷,你有点过分了啊,我再问一个问题,你要是还想喝酒,就告诉我,我母亲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你母亲,一次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父母平常不在一起吗?还是说……”无忧没敢继续说下去,不,他想都不愿意想。
魏老头面露不忍,说道:“无忧,你父母的事,以后恐怕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瑶光王朝有九个附属国,我们杞国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这你是知道的。瑶光王朝幅员辽阔,而你父亲,远在瑶光王朝之外的另一个王朝,距离此地不知多少万里。阻隔重重,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太可能去找他。”
“在另一个王朝!”无忧惊叹道,在他心目中,另一个王朝的意思是走路走一百年都到不了的地方。
“其余的你就别问了,当年你父亲嘱咐,希望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但如果你展现了修炼的资质和兴趣,也不用阻止你。既然你可以修炼,还遗传了父亲的特殊体质,就去好好修炼吧。如果有朝一日你修炼有成,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无忧紧紧握住拳头,平静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坚毅,道:“没有能力是吗……那我就修炼给你们看。”
魏老头抓起酒碗,咕嘟咕嘟两口喝完,粗声粗气地说道:“可你要是修炼得狗屁不是,你也别好意思再来问我,以后好好当你的医生吧。”
说完,魏老头抱起酒坛回自己的卧房,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吟诵:“春云如兽复如禽,日照风吹浅又深。记住,你的特殊体质叫春云之体,容易得到兽类的亲近。你父亲曾靠它辉煌一时,不要辱没了它的名字。”
“春云之体……”无忧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称。
回到卧房后,魏老头将房门关上,往上面重重一靠,看上去既愧疚又有些如释重负。
“少爷,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吩咐,有些事还是忍不住对无忧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