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管事,我虽然不敢说是最公正体恤下人的主子,可这无的放矢的事儿我还是不会做的,能叫你们来必然有我的道理,有理不在声高,何妨再等片刻。”
洛闻倾的态度让廖辉心里一阵发毛,这位小主子刚来别庄的时候虽然飞扬跋扈娇纵任性,但是极好糊弄,纵然是身边的丫头嬷嬷偶尔敲打几下,只要侯爷夫人一封书信下来,倒霉的必然是多嘴的丫头,所以他这两年越发胆大、有恃无恐起来,可今天瞧着这位,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眼里不时闪现的寒光没由来的让人心悸。
“怕是我看错了吧。”
廖辉自我安慰着,幸好他从第一天开始就把账目准备了三套,一实两虚,防得也就是今天这样的情形。
洛闻倾将廖辉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那嗒嗒的声音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头,逐渐有人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来,手指也在袖子里微微抖动着。
“小姐,人来了。”
魏忠站在门口拱手说到,这一声把一众人等吓了一跳,纷纷扭头向门口看去。
“让他进来!”
洛闻倾微微一笑,手指尖重重点在桌面上,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麻布袍的男人低头垂手走了进来,他身后一溜跟着八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四人一组抬着两个大箱子跟了进来。
男人走到洛闻倾面前拱手施礼,道:
“见过小姐。”
“郎先生不必多礼,辛苦了。”
洛闻倾回到,这一声让那男人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约莫二十八九的样子,五官平平无奇,白面无须,一双眸子却是滴溜溜转着,显得很不安分,此刻他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搓着手笑嘻嘻地回应道:
“小姐,小的当不得这一声先生,折煞小的了。”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人群里却噗通噗通跪下了两三个,一个个面色煞白满头冷汗,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郎淳,你,你怎么在这里!”
廖辉又惊又怒地指着郎淳的鼻子喝到,从刚刚他走出来的时候,廖辉就直觉大事不好。
这郎淳原本是别庄的账房之一,做得一手漂亮的账目,只是这人好酒贪杯又嗜赌如命,被抓到过几次手脚不干净挪用公中的银子,被廖辉掐着欠债的白条逼着自己滚了蛋。
明明看着小姐从不管事,可她是从哪里把郎淳又挖了出来,这人可实实在在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啊。
“廖总管,小姐还没发话,你就这么急三火四地插嘴,没有半点儿规矩了是吗!”
夕梅又是一声呵斥,顺便又剥了个葡萄递到了洛闻倾嘴边。
“这人品行不端,因为数次被我抓到偷盗银钱而被撵出了庄子,我是怕小姐被这贱人蒙蔽,令我等蒙冤啊!”
廖辉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嘴唇哆嗦的样子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廖总管,你怎么就能断定郎先生的出现就一定与你有关?这蒙冤二字又从何说起啊?”
洛闻倾淡淡一句话,把廖辉噎得直瞪眼,“这”了半天,也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郎淳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
“廖总管,郎某确实毛病满身,但唯一一点,绝不攀沾无关之人,也绝不妄言不知之事,廖总管还未知道郎某所为何来就妄加指责,是心里有鬼不成?”
朗淳缓步于座椅合衣坐下,夕梅立于太师椅使眼色于周边丫头为朗淳斟上茶。
廖辉听此话抬头便大声呵斥道:“你等偷盗银钱小贼何来口出狂言廖某自是清清白白,何来心里有鬼之说”。
众人听后便开始骚动起来,偏厅一时间变得吵闹起来。
洛闻倾突从太师椅坐起身子来,注视着虚张声势的廖辉道:“廖总管何必慌慌张张乱了礼数,今日我聚众人于我偏庄,自是将钱庄往事给大家一个明白。”
夕梅扶左于洛闻倾的手臂,叫下人续上了茶。洛闻倾此态端庄,整个人冷静有分寸。此时整个人的气势让大厅人失了口。
廖辉见此次洛闻倾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头绪来。自己做虚实假帐又不信区区女子便能查出。
“廖某刚有为失礼,望洛小姐宽宏大量。今日不是一统查账,刚过目账者已说账本并无问题。现大家都已知账本无误。此时天色不晚,如无误大家就散了吧。”廖辉从地上站起身来说道。
洛闻倾期间一直斟茶不断,并无开口。
朗淳突从衣袖内取出两本账本放置桌面上,大声道:“我想应该让廖管事解释下这些账本何来,还有望洛小姐过目再下定夺。”
洛闻倾微微颔首,吩咐夕梅拿此账本给账房的先生们。
此时廖辉脸色惨白,惶恐不安便怒向朗淳冲去,被魏忠拦下,他大喊道:“小贼竟然做虚假账来陷害我,往我昔日待你不薄。你……”
廖辉此举,大厅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窃窃私语。
朗淳从座椅做起身来:“朗某还是那句话,廖管事何必慌慌张张,这两本账不是现在正在明查,等会便是水落石出。”
洛闻倾看此情形只时不语。
账房管事之人窃窃私语。
“小姐这账,这账是有问题啊。”
“奥,先生说了便是,今日全是账房的管事之人,说无大碍。”
“这两本账和刚刚的账单一样,但是两本账单有大量漏缺银钱,此账单对不上账本啊。这是廖管事的账本。”
廖辉一听马上跪地,慌张辩解道:“小姐冤枉冤枉啊,贱人朗淳对我把他从账房逼走一直怀恨在心,可能做于假账本来陷害于我啊,他又好赌好偷,经常拿账房的银钱来陷害我啊。小姐冤枉啊。”
朗淳也倒是不急不缓,他站起身道:“大家刚也听见了,这两本账本确实是我朗某偷拿廖管事的,但是却不是在账房内,而是廖管事的家中。”
大厅从窃窃私语声音变大了起来。
“难怪廖管事的账单从来不让别人过手。”
“就是就是,平常趾高气昂,花小钱游玩喝酒原来是拿着公家的钱!”
“对呀对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廖辉此时跪地头顶冒汗。
“我朗某也确实好酒好赌,但是我还是那一句话,郎某确实毛病满身,但唯一一点,绝不攀沾无关之人,也绝不妄言不知之事。我与廖总管可谓真有缘分,往日朗某确实借钱庄的钱拿来买酒好赌,但是廖管事总让朗某于二倍的收成归还钱财,一份填补钱庄的漏缺,一份放入自己囊中。后续自己私拿公家钱来了却私事,漏洞越来越大无法填补便拟订俩账拿来审查,此时这两本账便是原来记录的账本。”
“廖管事你还有什么说的。”洛闻倾从太师椅上直起身子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爬在地上的廖辉。
“哈哈!”廖辉突然苦笑起来,“看来今日是必定想让廖某栽下跟头来,洛闻倾有你的。”
廖辉突然大笑苦笑让大厅躁动不安起来。
“既然如此。”
“今日廖管事由于管理账房不当,就今日大家所见,所以免去管事一职,后续我附在提拔有用贤士来管理事物。”洛闻倾缓缓开口。
“朗淳,洛闻倾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哈哈哈!”廖辉面容因不甘心而扭曲。
“还不快快来人将着贱婢带下去!”夕梅在一旁厉声开口。
“魏忠,将人带下去处理吧。今日会议就到这里吧。”洛闻倾起身准备回院内。
“任务完成,朗某今日告辞。”朗淳双手恭维做起礼来:“今日一见洛小姐,不像外界所言,洛小姐的处事能力与气魄朗某佩服,若是日后有事,让人传唤朗某便是。”
“今日多谢,夕梅送客。”
洛闻倾些许是累了,便传唤小司扶入院内。今日也算是没白处理事物,解决了廖辉这一大恶处。
今日天气晌好,洛闻倾倒也是清静。躺在内院的贵妃椅上望着此时美景。
“小姐,小姐这是沈嬷嬷炖的鸡汤说是让小姐多补补身体。”夕梅端着一小碗放在洛闻倾面前的桌子上。
洛闻倾抬着眉眼,眼底是一片宁静平淡。这样的小姐是夕梅服侍时没有见到过的。
“小姐,莫受了风寒。”夕梅拿过丫头手上的披风为洛闻倾披上。
“不碍事。”洛闻倾轻声说到。
“小姐,镇南侯府的小司来接小姐回去。”沈嬷嬷匆匆忙忙跑来后院。
“什么?”洛闻倾拧起柳眉,“镇南候府的小厮抬着轿子正在前院候着呢”。
“小姐,”沈嬷嬷满脸担忧。“嬷嬷不必慌张,正好夕梅备上好的绸子与字画,我们回去。”洛闻倾说着起身。
夕梅立马命人带着好的字画与绸缎随着前去。
到了祖母居住的深宅中,便有丫头报备来祖母等众人在大厅等候多时。
洛闻倾也得体的缓步跟上。到了大厅。
祖母雍容华贵的坐在太师椅上,眉眼竟是英气,也不亏是南候府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