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就如同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之前还是细雨蒙蒙,转眼之间就已经雨过天晴,天上再度出现满天红云,太阳就如同一个刚出门的新媳妇一般,羞答答的自红云中露出半张面孔来。
阳光照射着大地,为眼前这片丛林,带来一丝暖意。
阵阵春风,掠过这片无边的丛林,春意盈然,无数的树木花草,迎着春风,摇曳着它们那绚丽的舞姿。
丛林之中点缀的那无数杜鹃花,更是艳丽如血,为这片生机勃勃的丛林更增添一丝色彩。
干涸的小溪,因为这连绵了大半天的细雨,已经深可过膝,唯一有些不协调的是,这溪水竟呈现淡淡的血红色,这是血的颜色。
拂过的清风之中,也同样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在这小溪的两侧,不时的可以看见一具具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之上,绝对找不出半点规律,就像是那丢弃于满地的兵器一般,已经失去了他们应有的生机。
残破的旌旗,横躺在地上,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世人,这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数只秃鹰盘旋在天际,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尸首,是它们最好的食物。
在这浓浓的春意之下,这一幕的存在,却似乎给此地蒙上了凄惨的阴影。
“刷!……”如同最迅疾的利箭一般,一只秃鹰直扑而下,疾射向地面之上的几具尸首。
“杀……”一声惨烈无比的暴喝之声,突然响透这附近丛林,声音不大,但是却气势十足。
地面之上,那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尸首,却突然之间动了。
只有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才能叫做尸首,真正的尸首,不可能会动,真正动的,只是一只手,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这只手,就如同刚从血里面捞起来一般,上面满是伤痕,满是还未彻底干涸的鲜血,看起来是如此阴森恐怖。
那只射向地面的秃鹰,反应似乎慢了一点,就被这只血手,一把逮个正着,直接抓了其那对利爪。
秃鹰拼命的挣扎,而那只血手却也似乎后继无力,终于被其挣脱了束缚,再度展翅飞向高空。
地面之上的那具尸首,终于再度动了,动的,依然还是那只血手,是那只血手,在将这具尸首缓缓的掀开。
在这具尸首的下面,竟然还有着有个人,是人,不是尸首,因为他还有着生命的存在。
这是一个小兵模样打扮的人,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找不出一丝完好的地方。
压在这个人身上的那具尸首,身形庞大,倒下的身躯,正好可以将这小兵模样打扮的人完全覆盖,不仔细看的话,绝对不会有人会认为这具尸首之下,会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存在。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眼前这个小兵模样打扮的人,方能逃过一劫。
“我还活着吗?镇阳关如今依旧还在吗?”这个小兵模样打扮的人,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目光之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这个人的一双手,在地面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这个人的身边,只有一把刀,一把没有刀鞘,看起来很普通的刀。
终于,这只血手落到这把刀的刀柄之上,紧紧的将其握住,就似乎这把刀,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刀是好刀,至少不会像看起来这般平凡,因为在这只血手落在这把刀刀柄之上的时候,这把刀之上,竟闪过一丝的妖异的血芒,似乎这把刀已经通灵,可以感受其主人的那股惨烈意志一般。
一把绝世宝刀,其最大的作用当然是用来保家杀敌,但是此刻这把刀,却只能被其主人暂时当做拐杖。
拄着这把刀,那个小兵模样打扮的人,终于站了起来,环视着四周。
望着遍地的尸首,这个人的目光之中,充满着无尽的沧桑与悲哀。
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日镇阳关破,在一行亲卫的掩护之下,面对燕兵的重重追击,浴血奋战,他逃到了这里。
他身边的每一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是这个在临死之前,用自己身躯护住自己,将自己压在身下的青年,更是勇冠三军,号称军中年轻一代第一人。
不过如今,自己依然活着,而他们,却全部陨落于此。
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数目十倍百倍于他们的大燕骠骑,因为他是这大穆国的太子,是这大穆国未来的主宰,追随于他的那百余名最精锐的亲卫,宁愿一死,也要让他活着,只因为他的身上,寄托着大穆国未来的希望。
眼眶之中,热泪滚动,男人有泪不轻流,只不过他们未到伤心处而已。
眼前的他,一再提醒自己,他是洪极,他可以流尽鲜血,但是却绝对不可以流泪,但是热泪却依旧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