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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场送别的篝火晚会

天汉二年(前99),大汉的朝堂之上,一名相师正在为一群孤儿寡母看相。他们是汉将李陵的母亲和妻儿。此时李陵正被匈奴围困,离边塞只有两百多里。

从匈奴包围圈逃出来的陈步乐向皇帝汇报战况,并请求援兵。谁都知道,此时援兵,已然来不及了。

汉武帝希望李陵死战,召来李陵的老母和妻子,让相师观察,却没看到死亡的气息。

李陵投降匈奴的消息传回长安,汉武帝大怒,责问陈步乐,陈自杀。

汉武帝与匈奴交战以来,卫青和霍去病屡败匈奴,匈奴再也不敢轻易招惹大汉。但卫霍之后,名将凋零,再也没有像他们一样不世出的天才将领了。

汉武帝是一个不能接受失败的人,更不能接受失败之后投降的将领。

此时满朝文武都认为李陵有罪,只有司马迁为他求情。

“李陵对亲人孝敬,对士人诚信,经常奋不顾身解救国家危难,有国士之风。他只率领不到5千步兵,长驱直入到达匈奴腹地,面对数万敌军,使匈奴顾不上救死扶伤,招来全部会射箭的民众一起围攻李陵。

“李陵转战千里,箭尽路绝,士兵拉的是空弩,冒着白刃箭雨和敌人拼死搏斗,就是古代名将也不过如此。他虽然失败被俘,但他的战绩足以光耀天下了。他之所以不死,是想在适当的时机报效朝廷啊。”

但这时候的汉武帝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为李陵求情的话,于是:

李陵被满门抄斩,司马迁被施以宫刑。

司马迁将腐刑视为奇耻大辱,坐在家中时精神恍恍忽忽,好像丢了什么;出了门不知道去哪儿。每当想起这事,冷汗都从脊背上冒出来沾湿衣服,甚至连父母的坟头都不敢去。

有好几次,司马迁都想自杀,但都没有成功,因为他还未完成父亲的遗愿。

司马迁祖上好几代人都是史官,他的父亲是大汉的太史令。临终前交代他当好史官,记好历史。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是他的梦想啊,所以,他不能死。

始元六年(前81),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去世已经六年了,大汉和匈奴重新交好。

在远离长安的草原上,投降匈奴的汉将李陵为汉朝使臣苏武举行了隆重的送别篝火晚会。

此时,苏武已经在贝加尔湖放了19年的羊,看见羊肉串就想吐;李陵也在匈奴待了整整18年,并且娶了匈奴的公主,还生下了混血儿。

李陵的心里有很多话,但他对谁都不能说,对妻子不能说,对匈奴单于更不能说。

虽然单于对他很好,但他心里一直装着的是大汉的无限江山。

喝了酒,李陵的话多了起来;他经常喝酒,不同的是这次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苏大人您此次回去,功勋将扬显于大汉,美名传颂于朋友圈,可我……永远被拉进了老乡会的黑名单。

“18年了,我投降匈奴,不是怕死,而是要等一个机会,告诉人家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但皇帝杀我全家,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朋友,让我再为你唱首诗吧!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哦,不对,应该是下面这首:

径万里兮度沙漠,

为君将兮奋匈奴。

路穷绝兮矢刃摧,

士众灭兮名已隤。

对着逐渐失去温度的篝火,李陵的眼睛模糊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十八年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天汉二年(前99),汉武帝谴裙带关系户贰师将军李广利带兵三万出征匈奴,在天山与匈奴右贤王遭遇。

汉武帝召见李陵,令他为李广利军监护辎重。但李陵不想只送个快递,而是主动请缨率领独立军,去牵制匈奴。

大汉一直打仗,战马严重缺货,汉武帝只给了他5千弓箭手。

李陵率军从居延北行一个多月,在浚稽山与匈奴的3万骑兵遭遇,然后被围困在两山之间。

汉军且战且退,杀了几千人,单于急忙调了8万骑兵攻打李陵。

即便这样,十几天后,汉军还是撤退到了一沼泽地。汉军接着与匈奴兵在树林中交战,匈奴还是打不过,然后单于逃了。

8万匈奴军围攻5千汉军,十几天都无法取胜,单于担心自己的士兵以后见了汉军都有心理阴影,这仗还怎么打。

卫青和霍去病死了,没想到又来一个李陵。

关键时刻,“汉奸”出现了:曾经被李陵责罚过的一个校尉投降了匈奴,并将汉军的全部军情告知了单于。

此时汉军还有3千多人,50万支箭都用完了,他们就用短刀砍、用车轱辘拍、用牙齿咬,用血肉之躯和他们拼。

最后汉军几乎全军覆灭,只有4百多人逃了出去,绝望的李陵只好暂时投降匈奴。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作为男人,谁不想建功立业,奴仆出身的卫青、霍去病因军功而封侯,何况飞将军李广之后。

孤军深入的事霍去病也干过,而且不止一次,但人家是骑兵啊,杀了人就跑;并且结合了德军、八路军和解放军的先进军事思想,在草原上玩起了“闪电战+游击战+大迂回纵深”,匈奴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大汉不是连年征战,如果有足够的战马,如果李陵率领的是一支骑兵,如果大漠上有无线信号基站......

征和元年(前92),大汉朝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是三月的时候,赵敬肃王彭祖去世,第二件是夏天发生了旱灾,第三件事情非常蹊跷。

当时汉武帝住在建章宫,看到一个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形迹可疑,他便派人捉拿。

没想到该男子是运动健将,大内高手们竟然没追上。皇帝大怒,将掌管宫门出入的门候处死,并换了一个门禁密码。

到了冬天,风声鹤唳的汉武帝征调三辅地区的骑兵对上林苑进行大搜查,并下令关闭长安城门,11天后警戒才解除,然后长安就出现了一连串的诡异事件。

首先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擅自动用军费1900万钱,被捕下狱。公孙贺为救儿子,将汉武帝通缉的大侠朱安世捕获送往朝廷。

没想到朱大侠还兼任狗仔队队长,爆料公孙敬和阳石公主私通,并在驰道上埋藏小木人诅咒皇帝。

当时,方士和各类神巫都聚集在长安,经常以旁门左道的奇幻邪术忽悠人。

一些女巫来到宫中,教宫中美人独得皇上恩宠的办法,在每间屋里都埋上木头人,进行祭祀。相互妒忌争吵时,就轮番告发对方诅咒皇帝。

汉武帝又怒了,将被告发的人全部处死,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共杀了几百人。

这些事件让汉武帝有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有次午睡时,梦见有好几千个木头人手持棍棒要袭击他。

从噩梦中惊醒以后,汉武帝就整天精神恍惚,记忆力衰退,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佞臣江充看到汉武帝老年痴呆了,怕太子刘据继位后对自己不利,便谗言汉武帝的病是因为有巫术蛊作祟造成的。被吓得不轻的汉武帝赶紧派江充去查。

江充率领巫师在皇宫玩起了“找木头人”的游戏,结果找到太子的居室时,congratulationgs!太子中奖了。

这时汉武帝在甘泉宫度假,不在长安,太子眼看再不反抗就game over了,便派人假冒使者把江充杀了,一时间长安城陷入混乱。

汉武帝再次大怒,以为太子真的想提前上位,派丞相刘屈氂率兵平乱,太子打不过,逃离长安。后来被围困在一处农舍中,走投无路的太子自缢而亡。

然后,汉武帝发现自己搞错了......

认识到错误的汉武帝先后将江充夷三族,将苏文烧死在横桥上,将刘屈氂腰斩。凡是参与过谋害和追剿太子的人,也全部被汉武帝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杀掉。

巫蛊之祸前后受牵连的人多达四十余万,其中包括丞相,皇后,太子和两位皇孙。最应该受到惩罚的汉武帝本人,只写了一封检讨书——《罪己诏》,但他受到的惩罚已足够。

后来汉武帝派人在湖县修建了一座宫殿,叫作“思子宫”,又造了一座高台,叫作“归来望思之台”。

再后来,汉武帝担心女主乱政,杀死了被立为太子的刘弗陵的母亲,钩弋夫人。

此后,“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再也不复当年之势,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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