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箬欢身体微微一颤,“你这是……”
“不要说话。”
南州的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她闭着眼睛,轻轻地抱着箬欢,任由时间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
箬欢,“南州。”
南州轻轻“嗯”了一声,“奴家在。”
“谢谢你。”
箬欢将南州的手臂轻轻拿开,转过身来对她笑着,“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南州愣了一下,将空荡荡的手臂放到了身后,也微微笑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箬欢,“我感觉好多了。”
南州转眼看了看桌上那柱即将烧完的香,“公主该回宫了。”
“嗯。”箬欢应声道,“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南州,“公主真的不需要奴家帮你打探消息么?在这清风阁,没有奴家探不来的信息。”
谁知箬欢笑了笑,“南州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探子,有危险的事情我舍不得让你去做。”
她只想跟南州做单纯的朋友,只关诗文心绪,无关利益。
箬欢说完那句话后便大步离开了清风阁。
当南州的贴身丫鬟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站在窗边看着刚刚那位公子离去的身影。
丫鬟,“姑娘可是不舍?”
南州微微垂了垂眸子,“终究是天壤之别,不舍何用?”
丫鬟,“姑娘可是清风阁第一头牌,多少达官贵人痴痴等着您应约呢,您哪里配不上一位小公子了?”
南州笑而不语。
毕竟丫鬟哪里知道,她是谁。
而青楼女子就算再风光,也不过是贵人们的玩物,是最登不上台面的下等人……
只是……
为什么那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竟然真的可以全无芥蒂地拿自己当朋友。
也许正因为她这样,才让自己动了感情,才让自己自卑起来。
她下次,还会再来么……
福泽二十一年冬……
皇宫深苑也下起了雪,箬欢坐在荣帝床边的地上,她的眼睫被泪沾湿,眸中水珠流转。
荣帝面色从一开始的苍白变得有些灰了,他费力地伸出手去摸箬欢的头发,“哭什么。”
“儿臣,忍不住……”箬欢只要眨眼,眼泪就一定会掉出来,“儿臣不想要父皇离开。”
“可朕的时间,用完了。”荣帝反而显得坦然许多,“吾儿要坚强。”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
荣帝突然看向窗外,挣扎起身,“陪朕去雪里走一走吧。”
“好。”
箬欢搀扶起荣帝,她看他望着窗外雪的眼神是那么痴,那双眼眸温情似水却又夹杂着浓郁的哀伤。
当他们置身于这片大雪之中时。
荣帝抬起头来,看到空中有轮明亮的满月。
箬欢明显感觉到了荣帝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痴迷地望着那轮满月,“我与你初遇的那天,便是这光景,景文可还记得?”
景文是皇后的名字,皇后是箬欢的生母。
她是在生下箬欢的那天,难产走的。
这时……
荣帝轻轻将箬欢推开,自己站立了起来,他微微俯下身子看向箬欢。
她竟发现那双威严的帝王之眸变得清澈了,就像少年那样,父皇虽然已经四十,但这张脸这些年来也未曾被岁月侵蚀,依然俊美。
箬欢瞬间明了,这是父皇年轻时的模样。
荣帝的声音有些撒娇一样的委屈,“景文,我好想你啊。”
父皇把自己当做母后了……
箬欢也知道她长得跟景文皇后很像,因为从小宫里人都这么说,反而父皇却从未提过她像。
如今看来,他心里应该深以为然,才会在弥留之际认错了人吧。
箬欢心中的疼传遍四肢百骸,因为她知道,她就要失去这个世界上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猛得抱住了荣帝,在他的肩头哭得放肆,假装自己就是景文,“我也好想你。”
“你一定没有我想你得多。”
“你怎么知道你比我思念得更多?”
“因为我每天都会想你,可你却从来不肯来我梦里……”
突然!
荣帝猛得咳了一声,一条条的黑血从唇边溢下。
箬欢慌了,怎么会是黑血!
难道真正的原因是有人下毒才……
可也是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双唇吻上了自己的额头。
“景文,我没生气,我来见你了……”
箬欢感觉到有一缕液体从她的额头处流下,一直流到她的下巴滴落到了雪地上,就像是在雪白的纸上点了一滴墨。
这一瞬间她知道。
殁了。
她的父亲,殁了。
风雪不停地敲打在他们的身上,箬欢在雪地里抱着荣帝哭得就像一个弱小的婴儿。
远处阁楼上的钟正一声声地鸣着。
在空中随着白雪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