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也不是非得跟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只是当时话赶话的顶在那了,一时气不过,想着借机治治他的脾气,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他的好,又觉得于心不忍了,不过,才这么一会儿就叫起来,会不会太没威信了,那就再坚持坚持?
落葵已经回来,秦念初想着那就吃过饭再说吧,饿他一顿先,于是一边吃,一边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慢慢躬下去。
突然,轰隆隆几声闷雷,骆问笙惊得回了下头,倒把秦念初逗乐了,结果这一乐就呛到了,咳咳咳......
这还真是言情剧的流程啊,有人罚跪必然雷雨交加?好吧,那我就再演个雨中送伞的戏码,感动他一把,这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下叫丫头拿来了雨伞,单等着雨滴落下来。
结果等了许久,饭都吃完了,也没下雨,雷声也越来越小,只偶尔一两声闷响,乌云早就遮蔽了天日,满院子暗沉沉,气氛阴郁。
落葵端了碗筷杯盘,站在门口犹豫。
秦念初自然知道她腾不出手来撑伞,见她这样估计是怕雷雨:“若是不急先不送便是,看这样子要有一场大雨。”
“小姐,奴婢是不想厨房那边啰嗦,每每冷言冷语的,真是看够了他们脸色。”
秦念初心想你也知道看人冷脸不舒心,当下揶揄她:“你们两个也没给我好脸,还时时言语不善,亏得我脾气好。”
“小姐,我——”承露忙不迭张口解释。
“若您一贯这样杀伐决断,奴婢自然愿意好生追随。”落葵还是那个语气。
这就叫杀伐决断了?这从哪学的新鲜词儿?秦念初都气笑了,心想那你是不认识我在异世里威震一方的样子,想了想问了句:“你不喜欢以前我的性格吗?”
“奴婢不敢说不喜欢,可是您之前毕竟过于柔弱,又没主见,每日沉浸在闺阁乐趣里。”
“我一个十几岁的大小姐,不呆在闺阁里,难道要从军上战场?你听戏听多了吧?”
“那倒不是,只是,奴婢总觉得,哎呀,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嘛。”
“小姐,”一旁的承露小心翼翼地插嘴,“若您现在说是失忆,奴婢倒也有些相信了。”
“嗯嗯,奴婢也这么觉得。”
秦念初心里一惊,面上还得表现的不动声色,如今她已经不愿意别人知道什么,暴露身份反而是不合适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弹了两下:“我自己也不喜欢以前的性格,所以改了,你们就当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吧。”
“改了好,做奴婢的自然希望自家主子主意大又稳重,您之前虽然性子看起来张扬,其实骨子里柔弱地很,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儿就......”
“你少说几句吧,小姐脾气再好,也不能任你随意评论。”承露急急打断了她,看了秦念初一眼,“小姐,奴婢送她一同去厨房。”也不等回应,便抓了把伞,扯了落葵一起往外走了。
..
秦念初展了张画纸,将笔润了润,想着把早上的荷花图画完,嗯?什么时候桌上多了副竹制的笔架子?正愣神儿,霹雳一声惊雷,手中笔尖一抖,一团青墨滴在案上,她立刻将笔一丢提了伞冲出去,却一下子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别怕别怕,有我。”骆问笙将她拥的紧紧的。
秦念初还没反应过来,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很快便连成了线,天地间苍茫一片,稀里糊涂被拥着进了门,这才推开他,心里有一丝感动,却还嘴硬:“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我还生着气呢。”
“你都打我两回了,该气的人是我!”
“你要是不乖巧一点,还会有第三回第四回!”
“你究竟拿我当什么?动不动就打。”
“废话,当弟弟。”
“好,好。”骆问笙冷笑,转身往门外走。
还不等秦念初拦着,又是一声惊雷,正劈在廊下,骆问笙一个回身又把她搂住。
“咳咳,你,太紧了。”秦念初使劲推了推。
骆问笙松了松劲儿,却没有再放开,只管将她圈在怀里,兀自垂着头嘴里絮絮叨叨:“不怕不怕......”
我本来也不怕,秦念初在心里默念,可是听着他在耳边软糯糯的嗓音,忍不住鼻头酸酸的,他刚刚还在被心爱的人欺负,可遇到状况还是首先想到来护她,这样的骆问笙,让人心动。
于是语气变得温和:“你放开吧,我不怕。”
“不放。”
“真是孩子气,我都说了不怕。”
“你明明很怕的,还故作坚强。”
唉,幽幽一声叹,那个怕雷的估计是曾经的骆问菱了:“也许我以前很怕,可人是会长大的啊。”
骆问笙终于抬了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她:“你长大了,所以不需要我了?”
那目光里竟含了委屈,不满,悲伤,甚至又转为失落,质疑,愠怒,似千百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说不清其中一二,直叫秦念初心里毛毛的,又七上八下。
“问笙,我在长大,你不是也在长大吗?儿时我们脆弱过,所以相依相伴彼此需要,可是人长大了,变得坚强了,也许就......不再那么,依赖对方了......”这话说得艰难,很怕伤到他,可是自己先就觉得苦涩了,竟有些哽咽。
“不,你需要我,你任何时候都会需要我!”骆问笙固执地摇头,真的如同一个偏执的孩子,把握住童年的玩具不放,再一次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不松手。
骆问笙高大挺拔,秦念初的头堪堪落在他的肩上,将耳朵偎依在胸前,外面是瓢泼大雨加雷声阵阵,屋里却仿佛寂静的只剩下他的心跳。
她不是年轻小女孩,对爱情的心思不说全懂也总有八九分知道,何止骆问笙,即便那南宫丘岳若有似无的心思,她也并非真不明白,只不过先前是利用他世子的身份和玉容的关系,感动归感动,心里全没当回事儿罢了,来这里可不是谈恋爱的,尤其不是同这些毛头小子们玩爱情游戏,眼下作为骆问菱的困局已经解了一半,接下来要想的该是怎么得到自由才是。
可此时骆问笙英挺的眉目就在眼前,温暖的怀抱就这样贴着自己,甚至那灼灼的目光也不止一次盯得她浑身燥热,忽然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心思,似乎不能否认被他照顾被他护着时其实心有异样感觉。
似乎是——心有所动。
怎么办?
忽然,耳畔幽幽一声叹息,软糯的男声撩拨着耳膜:“那就当是我需要你吧,有你在,我才觉得心里是满的。”
秦念初终于将垂着的双手展开,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腰身,什么也不想多说,就这样静静地,彼此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