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土地增加到二百多亩的时候,沈大力要领导儿孙们改造房屋了,他们计划四年完成。今年备料,明年改造西堂屋三间和西屋五间,把北头的两间西屋改建成炮楼。后年改造东屋五间,在东堂屋东头再建两间炮楼。大后年建三间南屋。外门两边的八间草屋,等下一批往南扩建院落时再改建。
他们建房不用买砖瓦,田地里长着几十棵一搂多粗的杨树和柳树,宅基地里长着成材的槐树,杨树,榆树,楝子树等,都是盖瓦房的硬材料,今年春天刨下来,晒到明年,就可以用了。最好的椽子是杉木,宝安山上长满了杉树,价格很便宜。派福贵带上银票,到宝安镇去一趟,运几车来。秋天再到羊山去买几万斤石灰来。
土匪多如牛毛,带着银票去买木头,路上不安全,到了那里更不安全。爷爷叫福贵带上驳壳枪,骑着闪电去。奶奶吓坏了,对丈夫说,你把他打扮成骑着高头大马的阔少,土匪能放过他吗?他若有你一半的本事,我就不怕了,但是他没有。
他对孙儿说,贵儿,你穿上破衣裳,把新衣服装在麻袋里,土匪见你不像有钱人,就不拦路抢劫了。回来的时候,让你三个爷爷派人护送你。
闪电,是小红马产的大黑骡子,被爷爷训练成了一匹骏马,跑起来,快如闪电,所以取名闪电。福贵,准备停当,天一亮就动身了。闪电吃得滚瓜流油的,非常雄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今天他要驮着主人出远门了,高兴得又蹦,又跳,咴咴叫。福贵,走出寨门,跨上去,一抖缰绳,它撒开蹄子,像飞了似的奔驰起来,路上行人无不惊叹:“嗬,真棒!”
闲话少说,太阳还在西天上悬着,福贵就到了宝安镇。他在镇东头找了一家大客栈,把闪电交给店小二,用好草料精心饲养。要了楼上一个单间,小二送他进屋,将门上钥匙交给了他,随后又送来一壶茶,端来一盆水。他洗过脸,泡了脚,喝着茶,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锁上房门,到楼下去吃饭。
小二给他呈上一盘熟牛肉,一壶烧酒,几个热馒头。他慢吃,慢喝,顺便向小二打听杉木的价格。小二告诉他,附近有几家木材厂,杉木堆积如山,特别便宜,简直跟白拣的差不多。听口音,你是苏北人吧?雇两辆马车,运家去,花不了多少钱,很划算的。您要多少,明天我帮您买。
福贵没出过远门,这酒劲也特别大,酒上头,说话就露了底。他告诉小二,要买14间屋上的椽子和檩子。小二满口答应,一定鼎力帮助,保证叫他非常满意。不一会儿,他就觉得醉了,回到房里勉强关上门,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半夜里,三个土匪将他绑在隔壁院子里的槐树上,一个土匪提着半桶凉水对他劈头一浇,他机灵打了一个寒战,这才苏醒过来。看看身上的麻绳,才知道中了贼人的奸计。他镇静地斜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看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土匪头子是老大,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白净脸,不像恶人,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冷笑着说,你小子揣着大迭的银票,骑着骏马,敢闯宝安镇,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到底来干什么?说实话,老子放了你。若撒谎,老子宰了你!
旁边的两个握着明晃晃的大刀,喝道:“快说!”
福贵轻蔑地笑道:“小二没告诉你们吗?我是来买杉木的。”
土匪头子拍案而起:“一派胡言,分明是密探,还说是买木头的。快把他的心挖出来,把舌头割下来,炒着吃。”
福贵冷笑说:“你这个黄毛小子,还自称老子,丢人不丢人?我若有爷爷的神力,一拳就把你砸扁了,看你还敢诬蔑我不。”
土匪们哈哈大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吹牛,你爷爷除非有牛魔王的神力,否则,他落到我们手里,也得死。不过我们倒想听听,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说吧!”
福贵说:“像我背后的这棵槐树,他一撅屁股,就拔下来了。身上绑的粗绳,他一伸腰,就断了。地上的大石磙,他一伸手,就举过了头顶。杏核大的石子,他撒一把,一片人就得死净,他……”
两个小家伙笑弯了腰,他们说:“你别再吹了,整个院子快被你吹炸了。就算你爷爷真有这样的本事,今晚他也救不了你的命,快受死吧。”
福贵冷笑道:“现在由谁来救您三个的小命?”他一晃膀子,身上绑的麻绳都断成绳头,落在了地上。他一个箭步跨到他们面前,一脚踢翻一个,两手掐住两个人的脖子说,今天我若不教训你们,就不是沈大力的孙子!他两手往上一举,正要向掼。小头目,大叫道:哥哥快放下,黄河北边沈庄的沈大力爷爷是我爷爷李龙山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二人的爷爷姚进宝和鲍龙图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把我们摔死呀!
福贵把他们放开了,严肃地说:“想你们也不敢骗我,快说详细点。”
他们拱手把他让进客厅,请他上坐,纳头便拜,哥哥真是将门虎子,不愧是大力神爷爷的贤孙,练得一身好功夫!
福贵听了又吃一惊,要他们继续说下去。
小头目说,当年土行孙,领兵去攻打沈庄寨时,我爷爷李龙山等人受了伤,是沈爷爷打开寨门,把他们抢进寨里,进行包扎的,他们才没被清兵斩首示众。我爷爷和姚进宝爷爷及鲍龙图爷爷,因伤势太重,离家又远,若不及时医治,非死不可。寨主要把他们拉出去活埋,沈爷爷不答应,冒着窝藏土匪的罪名,把他们抬回家里,请医生治疗了两个多月。在爷爷奶奶的精心护理下,他们才逐渐康复起来。我们的爷爷万分感激爷爷奶奶的救命之恩,哭着跪别了他们。爷爷奶奶给他们路费,带上一袋子馒头和几斤切好的烧牛肉,送他们出了寨。当他们回到家里,家里人还以为见鬼了,吓得到处乱跑。后来三位爷几次去探望恩人。因为社会反乱,好多年没有去了,但他们无一日不怀念恩人。哥哥,咱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福贵这才相信他们确实是他要找的人,便高兴地与他们拥抱起来,激动地说,我可找到你们了!兄弟们,我叫沈福贵,今年25岁,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头目抱歉地笑道:“对对对,只顾高兴,连名字都忘记告诉哥哥了。我叫李念恩,今年20岁,他叫姚报恩, 19岁,这个叫鲍敬恩,18岁。”
报恩和敬恩,愧疚地跪下说,我俩在酒里下了迷魂药,害得哥哥昏迷不醒,又往哥身上浇了半桶冷水,把哥害苦了,请哥哥快换上这套新衣服,然后再惩罚我们。
嗨,兄弟,说哪里话来,您要是知道我是您哥,还有这出戏吗?哥怎能怪罪您呢。
福贵将他们搀了起来,将衣服换上。说话间酒席摆上桌子,敬恩将四只酒杯斟满,四人同时说道:“为庆祝我们的相会,干杯!”
大家一饮而尽。他们杯来杯往地说着,笑着,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天亮,都醉得像烂泥似的。等他们醒来,日头已经偏西了。只见面前站着三个手举木棒的老头子,怒目圆睁地对他们喝道:“您这几个不成器的小蟊贼,净干缺德的事。听说昨晚您杀了一个苏北姓沈的小伙子,我们非砸死您不可!”
他们刚要砸下去,忽然有人喊道,爷爷,对恩人可万万砸不得。
他们生气地说,思恩休得胡说,打死这四个小贼,就给宝安镇除了四害,哪里有什么恩人?
福贵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跳起来抱住他们说,三位爷爷,我可找到你们了!我是福贵呀,您不认识我了吗?
他们仔细一瞧,确实是他,乐极生悲,泣不成声地说,好乖乖,真的是你呀,我们老了,多年来可没有一天不想念你们哪!都想出病来了。他们没伤着你吧?他们指着三个孙子厉声说:“快向您哥赔礼道歉!”
福贵劝阻道,爷爷,这可使不得,不知不招罪,现在我们都成了亲兄弟了,还能见外吗?我爷爷奶奶和我爹娘,都很挂念你们的身体,派我来看望你们,你们身体还好吗?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的身子骨都还硬朗,谢谢你一家人惦记着。我们很惭愧,年老了,不中用了,怕是去不成了。你爷爷奶奶和你爹娘都好吗?我们天天祈求神灵保佑你爷爷奶奶长命百岁,给你全家多多赐福。你们对我们恩重如山,刻骨铭心哪,几辈人也不会忘记。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轮流在三家吃住,都亲热亲热,再叫你四个兄弟陪你到山上去游览风景,到镇上看看。我们都开着木材厂,你要多少有多少,都是上等货。
四位兄弟抢着说,我们和哥哥吃住在这院里,既干净,又清爽,不能住在家里。
三位老人看着他们这股热乎劲,就依了他们。但是,要求他们,吃饭不能落下三个老头子。他们举双手赞成。他们嘱咐孙子们,领着福贵到三家去认亲,吃团圆饭。
思恩擦净桌子,服务员端来酒菜,他们先老,后幼,按顺序排好座位,围坐在一起。福贵,首先向三位老人敬酒,祝他们永远健康。四兄弟又向他敬酒,祝他万事如意。他的到来,了却了三位老人多年的心愿,也给兄弟们带来了无比的欢乐和情趣,他们异常兴奋,亲亲热热地边喝,边聊,一片喜庆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