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将全部资料整理出来,已是三天之后,朱棣亲自送十三阿哥回宫时,二人来给康熙请安,刚好众兄弟也在此等候召见。
九阿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瞧着气色好了不少,原本正翘着脚,惬意地品着茶,余光瞥见朱棣和十三阿哥进来,也不起身,只是阴阳怪气地拱手叫了一声:“四哥,小十三。”
皇阿玛就在隔壁,朱棣不愿生事,只是冷厉地撇了九阿哥一眼,不动声色地给兄弟们互相见过礼,在角落里坐下。
没想到十四阿哥竟亲手捧着一枚翠玉白菜小摆件,难得地主动过来搭讪道:“四哥,都说你品味好,还请您鉴赏鉴赏我刚从额娘那得来的好宝贝,别看它精巧,可这洁白的菜身、翠绿的叶子,水头绝了!”
最后还指着叶子上的两只栩栩如生的小虫子,不怀好意地贱笑道:“额娘说了,白菜虽有百财之意,可这宝贝妙就妙在这寓意多子多孙的螽斯和蝗虫上,您瞧,雕得多讨喜!”
“老十四!你……”十三阿哥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他不顾骨肉亲情,想要残害四哥和自己,没找他算账就算了,就连弘晖去世,他依旧没有一丝悲痛,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更是提什么多子多孙的虫子!伸手就要将那碍眼的翠玉白菜摔了泄愤。
朱棣眼疾手快地捉住十三阿哥的手,平淡地问道:“十四弟,可是忘了《园官送菜》这首诗……白菜与草虫的题材虽说一直是受民间欢迎的吉祥题材,但在文人墨客的传统中,白菜也常来作为政治环境恶劣、怀才不遇的隐喻,亦或是被引用来暗谏为政者的昏庸,皇阿玛可是亲口讲过,不喜此物!”
十四阿哥嘴唇动了动,和八阿哥对视一眼,见其冲自己微微点头,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朱棣一眼,郁闷地喊过自己的贴身内侍,让他将翠玉白菜收起来,自己则是快步坐回八阿哥身边。
九阿哥阴郁地看向朱棣,冷哼一声,转而扭头看向十四阿哥:“老十四,刚巧前个新得来一快好料子,已经找人看过来,能出两尊观音,刚好咱们哥俩,一人一尊请去孝敬额娘。”
十四阿哥得意地笑道:“那弟弟就多谢九哥了,还是九哥疼我,不像有的人,哼!”
朱棣只是平静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二人的话,十三阿哥虽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举起茶杯猛地往嘴里灌。
八阿哥见状有心想要卖个好,以期在老四执掌户部时,不被使绊子。无奈太子已经抢先一步,在朱棣身边空位上坐定,浅笑道:“老四,前几天皇阿玛怎么单独在承乾宫召见你,可是又怀念佟额娘了?二哥也好久没过去祭拜了,待会一起过去上柱香吧。”
朱棣淡淡一笑:“好啊,皇阿玛看我一直赋闲在家,召我过去看额娘亲手为我种下的那颗槐树,告诫额娘对我的成为股肱之臣的期盼。”
股肱之臣啊!看来皇阿玛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还是想让老四继续辅佐自己,太子得意地环视周围众人,仔细观察个人眼中压抑的小情绪。
朱棣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太子、十三阿哥探讨起了今日的茶水,口感清甜醇滑,茶汤颜色清淡,品相也相当不错。
不多时梁九功满脸堆笑地进来,请各位阿哥进去,众人这才依次站好,缓缓进入南书房,给康熙请安。
康熙刚和心腹重臣探讨完紧要政务,此时正身着湛蓝常服,慵懒地倚在个半旧的月白江牙海水纹靠背上,看着自己这一群生龙活虎的儿子们,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愤怒……难怪自己越来越容易疲惫,是他们,就是他们这群逆子,催促着自己迅速老去,好夺取自己手中的权势!
太子却不知康熙此时心中所想,有心讨好他和老四,欢喜地开口:“皇阿玛,刚跟四弟说起佟额娘种下的槐树,儿臣打算待会与四弟同去承乾宫祭拜佟额娘。”
“祭拜佟额娘?”康熙却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那是老四的额娘,你去做什么?有这个时间,多去你皇额娘那磕几个头才是,不过你应该也没脸去见你皇额娘吧,身为储君交给你的差事办得乱七八糟,瞧瞧你给朕呈上来的折子,写得那是什么混账话,连条狗叼着笔都比你写得靠谱!”
太子不知康熙这无名火,又是从何而来,只当是刚才屋内的数位大臣又在说自己坏话了,心中一盘算,肯定是哪个该死的阿尔江阿,左右老四也回来了,定让老四支招,让他好看,最好也给他下个老九那种断子绝孙药才解恨!
骂完太子后,康熙尤为尽兴,想到老八这数月来跟太子对着干,手下党羽甚是活跃,又是一番狠狠发作,紧接着连近来安分守己的大阿哥,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也没拉下,挨个训斥。
朱棣无意间看到康熙搭在迎手上的右手在微微颤抖,不由心中一动,皇阿玛老了!当初自己上了年纪后,也曾出现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自己慌乱无比,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不再强大,所以皇阿玛也会因年纪渐长,和父皇、自己一样,性情无法暴躁多疑吗,如此一来,自己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