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怒不可遏,就推了他一把,谁知道他就从三楼掉了下去。”
随着说的话,沈安阳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显然,他的话,即便无法确定,他有没有真的玷污这妇人、有没有杀了这妇人的相公,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将苏景程推下了楼。
苏景程的死,与他有关。
“沈安阳,你自己都承认了,我儿景程就是你杀死的!杀人偿命,你还我儿的命来!”
沈安阳的话音才落下,苏锗就怒气冲冲的跳了出来,手指着沈安阳,眼神恨毒的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相公,就是你玷污的我。”
“陛下,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我相公被这恶人害死了,剩下我孤儿寡母的,这要我们怎么活啊。”
“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妇人也发作了起来,坐在殿上,撒泼打滚,俨然是连颜面都不要了。
整个大殿里,都是这个妇人的哭嚎声,听得人,耳朵一阵嗡嗡的,十分的不舒服。
沈鸣鸾紧锁眉头,心里不断的思索回想着安阳刚刚说的那些话,想着从中是否能找到可疑之处。
楚天霖端坐在上面,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沈鸣鸾的身上,看着她皱眉,心里就有些心疼了。
沈安阳的事情,只怕无论她如何努力,沈安阳只怕都摆脱不了杀人的罪名。
“陛下,如今事情已经清楚明白,老臣还请陛下治沈安阳的罪!”
苏锗咄咄紧逼。
也是,死了的,是他的长子。
他哪怕是要拼了这条命,也要为苏景程报仇。
“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大理寺也未曾彻查,沈安阳还不能治罪,暂时收押大牢!”
楚天霖有心维护沈安阳,并没有立马就下判决。
他这算是给沈鸣鸾拖延时间调查,也是给龙影时间。
乍然听到楚天霖这样说,苏锗的心里顿时涌出了浓浓的恨意,一口老血哽在了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里算是彻底的将沈鸣鸾兄弟和楚天霖都记恨上了。
沈鸣鸾则是微微一怔,有些诧异的望向楚天霖,却对上他那隐含关切的眸子,心顿时一颤,耳垂有些发热了。
她知道,楚天霖是有心在帮他们。
至于这妇人,见撒泼打滚似乎没用,便也安分了下来。
沈安阳又被大理寺丞狄云带回了大牢里。
沈鸣鸾满腹心思的回到将军府,严令上下,绝口不提安阳杀人的事情。
怕传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怕她听到了,接受不了。
上午,她们还讨论着安阳的亲事来着的,谁知下午就出了事。
贺梵也被沈鸣鸾急急地找来了将军府,为的就是全力调查今日的事情。
沈鸣鸾深知,苏锗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治安阳的罪,她必须要在他行动之前,洗清安阳的杀人的罪名,所以时间很紧,是争分夺秒。
只是,令沈鸣鸾没想到,第二天,京都里就传出了,那名被玷污的妇人带着孩子上吊自杀了。
妇人的自杀,掀起轩然大波。
百姓纷纷跪在了皇城口请命,要为妇人讨回公道,要求治沈安阳的罪。
百官亦是联手弹劾。
他们根本就不给机会,让沈鸣鸾帮沈安阳证明清白。
不过一夜的时间,楚天霖就给沈安阳治了罪,判他流放凉州。
金銮殿。
沈鸣鸾跪在大殿上,目光直直的望着楚天霖,冷沉着声音道,“陛下,大理寺还未将此事彻查清楚,怎么就可以轻易的降罪?而且,微臣绝对相信,臣弟安阳,是无辜的,他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看着跪在殿上的沈鸣鸾,楚天霖幽深的眸子里,闪过心疼之色,可心里又是满满的无奈,他当然相信安阳是无辜的,可如今所有的证据和形势,对他都是不利的。
流放凉州,只是他暂时保全沈安阳的一种办法,否则他若迟迟不治罪,谁知苏锗他们又会想出什么阴私的法子,来伤害安阳,甚至伤害她。
可这些,楚天霖都不能告诉沈鸣鸾。
只有瞒着她,让她以为,他是真的要治沈安阳的罪,苏锗那些人才会相信,才会放松警惕。
“沈将军,今日上朝,难道没看见皇城口,那些跪了一地的百姓?”
“沈安阳杀害无辜,逼死良家妇女,陛下若不治罪,只怕要寒了百姓的心,沈将军莫不是希望陛下失了民心,才好?”
楚天霖还未说话,户部侍郎季云忠,就站了出来,厉声指责沈鸣鸾。
“季大人说的没错,沈安阳杀了的可不止一条人命,在万花楼,可是有人亲眼目睹,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沈将军,你不能因为沈安阳是你的弟弟,你就枉顾王法吧?”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沈安阳的身份,还能盖得过去王子去?”
……
大殿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附和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没一个,是站出来,为沈安阳道一句的。
沈鸣鸾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跪着,一句句落井下石的话,灌入耳中,她清冷的眸子覆上了冰霜。
她向来知道,将军府树大招风,引得无数朝臣眼红嫉恨。
谁都希望,有朝一日,能抓到她的把柄,能将将军府这棵大树扳倒。
直至今日,她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被每个人都上来踩一脚,是有多难受,心里是有多愤懑。
她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同样紧攥着拳头的,还有坐在高位上的楚天霖,他望着底下的朝臣,个个都在落井下石,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沈鸣鸾,想从她身上撕咬一块肉下来,心里是燃着熊熊怒火,脸色阴沉的就好像六月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色。
楚天霖真的恨不得要将这些全都砍杀了,他们竟敢这样的欺负他的人。
可他又必须要生生忍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朝臣冲着沈鸣鸾,说着一句句指责的话。
甚至,他们已经将对沈安阳的指责,变成了指责沈鸣鸾。
“咚咚咚……”
金銮殿上,纷杂的议论声,忽然被一阵震耳发聩的鼓声盖过。
大殿上,所有的人,皆是脸色一变。
“这是……”
李连大惊失色的朝楚天霖,急急道,“陛下,这是登闻鼓响了!有人,在敲登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