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才给梁子上了药,给他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皇上说了这几日不用你伺候,养好了伤再去伺候。”
梁子咬着牙道:“帮我谢过皇上。”
“你放心吧,我都知晓,不过你是怎么惹到了伶贵妃,你没事招惹她干嘛。”
吴才对白日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他那会儿去了御膳房给皇上拿糕点,回来便听说他受伤了。
两人一个地方出来的,自然便取了药来看他。
说到这事,梁子的眼中迸发出恨意,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贱人……”
“嘘!”吴才被这两个字惊的一跳,忙捂住他的嘴,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你不想活了!你敢骂伶贵妃!”
梁子扭头避开了他:“我这伤就是拜她所赐,她记恨曾经拉拢我,我没答应,想着法的对付我。”
吴才一皱眉:“伶贵妃拉拢你,几时的事?”
“你别管几时的事了,总之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就因为这个在皇上面前抓我的错,皇上宠她才罚了我。”
他绝口不提在皇上面前说伶贵妃坏话,和收买凤安宫宫人的事。
吴才总觉得有些怪异之处,可又说不上来,却是有些担心他:“那你可怎么办,你得罪了伶贵妃……”
梁子沉吟半晌,忍着疼痛就要爬起来,吴才不解他做什么,还是扶着他。
梁子伤在后背,不能坐,只能手肘撑在床上趴着,他拽住吴才的手,低声道:“我们一块进宫,又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吴才,自小起我对你如何?”
吴才点头:“自然是好的,我们胜似亲兄弟。”
黑夜里,梁子的眼睛发亮,犹如黑暗中的恶鬼散发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他咬着牙说道:“那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如此这般……”
吴才骤然起身,退了一步,皱眉道:“这……这不妥吧。”
“你一句话,帮是不帮。”见他躲开,梁子目光一暗,恨声道:“你若不愿意,我自己来也行,即便是死,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我自己搏一把。”
顺着他就要爬起来,吴才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上前按住了他:“行了行了,我帮还不行吗?”
梁子这才笑了:“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大恩。”
吴才却没有心思,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胡乱的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回到宣政殿,今儿是吴才守夜,正好他也睡不着,便坐在殿门口,沉思到天亮。
一日很快过去,傍晚的时候,他伺候景南浔用了晚膳,便道:“皇上,方才归燕阁的人来过,说是卓美人身子不太舒服。”
景南浔动作一顿,沉默下来。
吴才只觉得这片刻如此漫长,生怕皇上发现什么,后背都汗湿了一片。
“走吧,去归燕阁。”
景南浔终于开口,吴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丝毫不敢表露,随着他到了归燕阁。
凤安宫。
云伶坐在窗边,就着蜡烛和月色,仔细绣手中的锦褐色荷包,上面是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
桃叶从外头进来,忿忿道:“娘娘,皇上去了归燕阁!”
云伶手微微一颤,闪烁着银光的针便刺入指腹,她有些怔怔。
“娘娘!”枫叶惊呼了一声,拿出帕子将血迹擦干净,转头责备道:“桃叶,你何时能稳重一些。”
云伶摆了摆手,摸了摸已经不疼的指腹:“不怪她,是本妃不小心。”
桃叶自责坏了,上前几步有些踌躇:“娘娘……”
“没事,本妃只是疑惑,皇上怎会忽然想到了卓美人……”云伶沉吟着道。
枫叶猜测道:“娘娘,会不会是梁子?”
云伶皱眉,须臾后笑了:“如果真与他有关,他倒是个能人,本妃小瞧了他,看来二十板子还是轻了。”
她顿了顿,又道:“罢了,皇上爱去哪便去哪,本妃要的是权利,与他无关,也懒得管。”
她放下了手中的荷包,脱了外衣,准备歇息了。
枫叶却看了一眼那荷包上的一滴慎入内力的血迹,心中藏了一丝说不出的隐忧。
娘娘……总是如此好强,可她看来分明就是在意的。
翌日,卓美人送来了一些礼物,派人送了话说是身体不适,就不来请安了。
云伶这没有什么规矩,也不需要底下的妃子日日来请安,只卓美人这几日总来,一日不落,今日倒是有了理由不来了。
桃叶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些东西,道:“什么破烂玩意,真当我们娘娘稀罕,有点宠爱便尾巴都翘上天了。”
枫叶蹙眉训斥了一句:“好了桃叶,你少说两句。”
云伶淡淡瞥了一眼道:“放进库房,原封不动,来日本妃在找个由头赏赐回去。”
桃叶听了就偷笑一声:“还是娘娘聪明,待以后她收到赏赐发现是自己送出来的,啧啧,奴婢都能想象到她的脸色了。”
几日下来,景南浔虽然没有独宠卓美人,又抬举了几名美人,但去的最多的仍是归燕阁。
凤安宫倒是一步也不来了。
枫叶眼看着云伶脸色越发淡然,心里发急,如此长久下去,娘娘若心冷了,皇上再想挽回,只怕难了。
秋日里风沙大,往日云伶从不出门,枫叶心细,怕她闷着,看今日天色不错,便提议道:“娘娘,天气很好,不若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云伶不想去,她这几日都懒洋洋的,便不做声。
枫叶向桃叶使了个眼色,桃叶上前一步,蹲在云伶腿边,撒娇道:“娘娘,您就去嘛,奴婢也想去呢。”
云伶对她们一向纵容,便无奈的点了点头。
桃叶欢呼一声,连同枫叶为云伶梳妆打扮。
御花园里,秋风习习,送来一阵阵凉爽。
云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出来走走,也是不错。”
桃叶偷笑一声:“是吧,娘娘,奴婢没说错呢,散散心心情也会开怀不少。”
云伶微微颔首,脸上不免带着一丝浅笑。
她容貌本就出色,娇艳欲滴,可平日里便是笑,也并无几分真心,更多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如今真心一笑,便如霎那间花开一般惊艳,桃叶便看呆了:“娘娘,您真美。”
云伶失笑,摇了摇头,不去理她的胡言。
这时枫叶在一旁拽了下云伶的衣袖,道:“娘娘,你看。”
云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凉亭中,正是皇上与卓美人,两人望着不远处的草丛,两个丫鬟在草丛里不知捕捉什么。
云伶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吧。”
抬脚便往另一头走去,如今她不想面对这两人,觉得甚是无趣。
不料她想走,却有人不愿意。
卓美人也不知怎的看到了她,派人过来了,云伶无法只得过去。
卓美人看到她便行礼:“臣妾见过姐姐。”
云伶瞧了她一眼,她眉宇间带着几分被娇惯的幸福,微微颔首,垂下眸子,对景南浔福身行礼。
待景南浔叫起,她便侧身去看花丛,那两个丫鬟已经捧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后背灼热的目光,云伶并非没有察觉,懒得理会罢了。
难不成,他这会儿还妄想和她来一场恩爱戏码,左拥右抱不成,想到这,云伶嘴角便有了一丝冷笑。
两个丫鬟上前将东西呈上,那是两个扣在一起的小碗,卓美人接过去,叫人拿了一个小盆过来,将里面的东西放了进去。
云伶一瞧便皱了眉,那是两个蛐蛐。
她最是讨厌这种东西,心底便一股恶寒,撇开了眸子,冷冷道:“臣妾先行告退。”
言罢,她转身便要离开,刚迈出两步,就听后面的卓美人道:“娘娘,不如一起玩嘛,皇上也喜欢玩呢。”
云伶不为所动,景南浔低沉的声音又响起:“爱妃,一起坐下吧,若不会便看朕玩。”
云伶再是不满,也不能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驳了景南浔的面子,便转过身,坐在离那二人和那蛐蛐最远的位置。
景南浔眸子一深,定定的望着她。
云伶只当做看不见,方才站着离得远,还不觉得,这一坐下,一股刺鼻的味道便钻入了她的鼻间,云伶不由得骤然屏息。
慢慢放松了呼吸,闭了闭眼,这股味道极其难闻,简直无法形容。
她只觉得闻着一阵阵难受,甚至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枫叶极有眼色,便拿了手上的披风为她披上:“娘娘可是冷了?”
云伶摇摇头,任由披风将自己包裹住。
那边两只蛐蛐已经斗了起来,卓美人时不时的娇声,景南浔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也应和着。
沉默的云伶就像个局外人。
景南浔目光注视着蛐蛐,然而余光却是尽数放在云伶身上,觉着她好像瘦了些。
方才被她看到,他还觉得心里发虚,怕她生气。
可这会儿瞧着她定定的看着蛐蛐,一点也不吃味,仿佛根本不在意他。
他又心里不舒坦了,连带着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起了逗弄之心道:“爱妃光看着有什么意思,不若将这蛐蛐送爱妃玩玩。”
卓美人笑得开怀,双颊晕红,她胆子大,将蛐蛐抓起来就送到了云伶面前。
猝不及防之下,那味道扑面而来,云伶骤然起身,后退几步,趴在柱子上便是一阵干呕。
这突发事件吓坏了众人,枫叶桃叶忙过去扶她。
景南浔也被惊到了,脸色都变了,哪还有别的心思,忙起身走过去,急切问道:“爱妃,你怎么了?”
云伶无暇回答,方才她险些被那股味道呛晕过去。
卓美人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道:“姐姐不会是怀孕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攸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