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又怎么啦?”吴骚很烦黑夫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
“伍长,借一步说话。”黑夫见周围坐满了人,低声道。
“黑夫,你跑哪儿去了?吃饭也不回来。来,先吃两块肉吧。”吴骚拿了一串烤羊肉递给他说。
“哎呀,伍长,不着急吃,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黑夫急得大颗汗珠子从额头滚落下来。吴骚一见,感觉真有急事儿,就不逗他了。俩人来到院子里一处没人的角落。
“伍长,上午您叫我去后山找砍一些小树枝来,削尖了做一些木签子,串羊肉串。我就去了。您知道,后山有几棵大枣树,枝繁叶茂,上面的小树枝很适合做签子。可是小树枝都长在高处,我够不着。于是我就爬上一棵大枣树,去树顶上掰小树枝。
“我刚动手轻轻掰了两根树枝,就听见下面有人说话。我还以为村里又有孤男寡女出来偷偷亲嘴呢,就屏住呼吸听着。谁知道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我从树叶间的空隙里见到两个男人牵着马往我所在的这棵树下走了过来,那穿着打扮不像是村里人。他们把马栓在我这棵树上,就在树下聊起来了。
“其中一个说道:‘我估计就在这村子里。’
另一个说:‘你这么肯定?’
‘我们顺着血迹找来的。血迹就到这个村子,不在这儿在哪?’
‘可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啊?’
‘嗯,我估计人应该不少。我们那三个骑士并不是等闲之辈。从现场来看,敌人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严重伤害,我觉得这个村子里至少有十名秦兵。’
‘要不下去偷看一眼吧。’
‘行。’
“然后那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地下山去了。我躲在树上也不敢下来,怕他们突然返回发现我。另外,我还想听听他们回来怎么说。于是我就继续躲在树上。
“过了好一阵子,这两个人慌慌张张跑回来了。
“一个说:‘你看到那三匹马了吗?’
另一个说:‘看到了。就拴在那家院子里。’
‘敌人就在这儿。’
‘嗯。没错了。赶紧回去报告吧。’
‘等等!怎么报告啊?有多少敌军?你看清楚了么?’
‘哪敢多看啊。反正里面人很多。我偷瞄了一眼,堂屋里、院子里都摆了桌子,坐了好多人。估计有一百多个!’
‘没那么多。都是拖家带口来赴宴的,老人、女人、小孩不算,我看也就二三十人。’
‘你说的也对。那么五十个骑士应该够了。’
‘咱们说也没用。先回去报告吧。’
“于是那两个人就牵着马,钻树林子翻山走了。我这才下树来,赶紧来找您了。”
吴骚沉默了好一阵。
“伍长,敌人太多了,咱们不是对手呀!”黑夫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打破沉默说道。
“黑夫,如果他们是冲我一个人来的,别说五十个骑士,再多些我也不怕。我怕的是别的无辜的人死伤。”
“伍长指的是这些村民?”
“正是。”
“伍长,我回去搬救兵吧!”
“嗯,是要回去搬救兵。不过不能寄予太多希望。”
“伍长,您的意思不会是说秦军见死不救吧?”黑夫不解地问道。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担心的有两点:一是秦军大部队都去追击赵军,并未归营,我们回去也没什么救兵可搬;二是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如果敌人在救兵来之前就进攻了,救兵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可怎么办呀?”黑夫急得直挠头。
“你别急,我有个办法。救兵还是要去搬的,万一搬到了呢?但我们不能全指望有人来救。我们得发动这村子里的人配合我们来打好这场守村战。”
“可是,怎么才能让这些没打过仗的村民帮我们呢?”
吴骚笑了笑,说道:“给他们信心和利益。”
黑夫皱着眉瞪着眼,显然没明白。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先把你弟弟惊叫来。”
很快,黑夫就把还坐在桌旁大吃大喝的惊拽了过来。吴骚把情况跟他说清楚了,吩咐他马上出发回营,惊领命而去。吴骚又吩咐黑夫去找十几个橘子。
坐在桌子边喝酒吃肉的村民们吃得差不多了,聊天扯淡得更火热了。吴骚走到宴席中央,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默默地望着吴骚。有两个孩子还在打闹,被他们地妈妈训了两句,也不吵了。
“不久前有两个赵军的哨兵偷偷来到后山,来打探这里的情况。可能会有五十名骑士在最近几天里进攻本村。”
吴骚话音刚落,底下就炸开了锅——小孩子们除外,他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个个露出兴奋和期待的表情。女人们慌了,都用担忧的目光找寻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那个麻脸姑娘眼泪都掉下来了。男人们也在议论商讨着。
有人说:“赶紧逃吧!”
有人说:“逃什么,跟他们干一仗!”
“干一仗?怎么干?你一个种地的农夫,打得过赵国的骑士?”
这时左害趁着酒劲儿上来,刷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怕甚?!让他来便是了!他敢来,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拧成麻花,刨坑埋了!”
不过,这会儿没人有心情笑话他了。他见没人搭理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落地坐了下去。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吴骚说道,宴席重又安静了下来。“听我说!逃跑不是个好办法。你人可以跑,你的房子怎么办?赵军打过来,把你东西抢了、房子烧了,你以后怎么过日子?
“首先,我已经派人去秦军大营报告,增援的秦兵可能很快就到了。”
底下又悄悄议论开了,不过看他们表情,已经轻松了不少。
“将军,万一秦兵增援之前,赵军就杀到了,该怎么办?”角站起来问道。
“问得好!所以我希望大家支持我,听我指挥,修建防御工事,守住我们的村子。至于那些赵国的骑士,不需要大家跟他战斗,我一个人对付他们就够了!”
底下又叽叽喳喳说开了。
“一个人打五十个骑士?这个牛吹得太大了吧!”
“就是,一个人打五十个人,跟一个人打三个人,完全两码事啊!”
“这将军怕不是在说梦话吧?”
……
吴骚也不辩解。他笑了笑,叫黑夫:“黑夫,橘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伍长!”黑夫拿了个木盆,里面装了十多个橘子,个头都不太大,比鸡蛋大一些、比鹅蛋小一些。
“多少个橘子?”
“一共十一个。”
“大家跟我来,我表演个节目给大家看看。”吴骚说完就往院子外面走,男女老少都跟在后面,想看看他要表演啥。小孩子们尤其高兴,手足舞蹈地往前边跳边走。
“角,伍且,你们兄弟俩帮我把那一堆木棍子搬来。”吴骚指着院子一角堆放着的一堆削尖的枣树枝说道。
大家跟着吴骚来到村外田野里一个视野开阔、地面平坦的地方。吴骚让角和伍且把那堆尖头棍子放在他脚下,让黑夫站到前面三十米开外,手中拿了一根棍子,对俩兄弟说:“一会儿你们要尽快给我递棍子。”
然后,他又对前面的黑夫喊道:“黑夫,你把橘子往上扔,扔高点儿,用你最快的速度全都扔上天!”
黑夫就开始把橘子一个个迅速地往正上方扔去。
只见吴骚毫不迟疑地把手中的尖头木棍射了出去,角和伍且两兄弟拼命地把棍子快速递到他手里,一眨眼间,十几根棍子就射出去了。
等棍子都掉地上了,吴骚喊道:“黑夫,把棍子都捡回来。”
黑夫把棍子全都捡回来了:一共十一根,每一根尖头上都插着一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