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皇后和鸢儿一行人,我忽然觉得疲累无比,倦倦的回了宫里倒头就睡,惜惜和月奴都说是正常的怀孕的反应,其他的娘娘怀孕时候,比我强烈多了,都会不断的吐酸水儿,夜夜不得安眠。
三更时分,我醒了一会儿,以为是做梦,因为昏黄的月影下,我看到一个黑影跌跌撞撞的推门走了进来。
“谁?”我惊疑的问道,那人不回答,却朝我举起了闪亮的匕首。
我随手拿了枕头一挡,枕头被划破了,棉絮飞了一地。
想到腹中的孩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一脚踢着了她的小腹,从她旁边跑出去:“来人啦,救命!”
才跑到门口,觉得背后一阵剧痛,我倒在地上,回过身来,看到一张憔悴扭曲的脸,脏乱的头发像稻草一样蓬松的散披在脑海。
“丽妃,你为何要杀我?”我奄奄一息的问道。
“谁叫你夺了皇上对我的宠爱,谁叫你要怀上龙子。”丽妃嘶吼着,又举起了明晃晃的匕首。
忽然斜刺里射来几枝箭,立刻,丽妃的胸膛仿佛是个马蜂窝般被穿透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觉得背心疼得厉害,小腹也如刀割了一般。
噗通一声响,丽妃倒在离我不远的地上,圆瞪着双眼,死不瞑目,那情形吓人极了。
我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腹部,下面有温热的东西不断涌出来,我知道自己哭了,我对焦急赶到的月奴喊道:“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
等再醒来,我先摸肚子:“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安凌风上前一步跪下:“娘娘节哀顺变。”
忽然如同电击一般,我愣在当场,脑海中一片空白,我那还未成形的皇儿,无缘得见便去了天国。
正在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拓跋赫风一般扑过来,看到凤塌上的我,便一把抱住:“对不起,乔若,朕来晚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从未像现在这么的需要他:“皇上,我们的孩子……”
抬眼看她的时候,泪水恰好模糊的双眼,头部一阵剧痛,恍惚中似乎看到我在溪林里抓鱼,拓跋赫坐在火堆边烧鱼给我吃。
我记得了,我曾经躲在旧居内瑟瑟发抖,拓跋赫带了一队御林军过来,他说:“你们都退下。”
等人都退尽了,“过来”,拓跋赫坐到床上,向我伸出手
我喊他阿赫,因为他喜欢这个名字,那时候他不是帝王,我不是妃子,我们是这人世间最平常的一对情人,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终于懂了。
拓跋赫的痛苦,他的容忍,我的心里忽然,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
我张开嘴想要喊出声,喉口干苦,宫里乱成一团。
拓跋赫对我温声道:“你歇着,我要送着贱人去见母后。”
是了,如今丽妃死了,拓跋赫势必要给太后和左丞相一个交代的。
我想跟他说要小心,张了张嘴依旧无法说话,丧子之痛,然我一时失声,只是瞪大眼睛,任凭眼泪不断的滑落在枕边。
拓跋赫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他轻叹了口气,又走回来,拭去我眼角的泪:“别哭了,朕的心都被你哭乱了。”
我吃惊的看着拓跋赫有些尴尬的脸,叫他讲着样的话,定是很为难他吧,心下一暖,勉强扯了个笑容。
“你先睡会儿,朕去去便回。”他冰凉的唇印在我的额角,仿佛施了魔力,我的眼皮便沉重起来,居然真的听话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天已经大亮,伸手一摸,身旁的位置还是温热的,惜惜立刻乖巧的禀告道:“皇上刚走,昨晚瞅了您一夜呢。”
我脸上立刻浮起两片红云,嗔怪道:“你又看见了。”
一坐起来又是阵强烈的失落感,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仿佛生活又回到了原点,我还没能好好的高兴,还没有告诉孩儿我是多么高兴她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痛失了她。
于是又不大有精神的躺回到床上,望着帷帐发呆,淡绿色的纱幔,鹅黄的穗子,刺绣着锦绣花团,我用眼睛细细的一笔笔跟着描绘,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敢想。
惜惜和月奴都知趣的退了出去,只是到了中午才请我去用午膳。
“我不想吃。”倔强的摇着头,我将眸光固执的盯着那片绣工精美的祥云。
“吃些吧,靖王在门外徘徊了很久了。”惜惜悄声附耳道。
我忙坐起来:“更衣。”
并命令惜惜道:“去请王爷进来,我有话说。”
惜惜犹豫了:“娘娘这不合礼数,叫皇上知道了,会生气的。”
“就此一次,求你了,惜惜。”我握着惜惜的手,头有些发晕,刚刚小产,我却还要发脾气不肯吃东西。我自找的,我苦笑道:“把那燕窝端过来吧。”
一碗燕窝见了底,惜惜才踌躇的回来:“娘娘,奴婢没办好事情。”
“刚才奴婢出去时,王爷走了,奴婢就顺着路一直追,眼看就要见到王爷了,可是又被皇上召去议事了。”
我一低头,再要召见他已经没了之前的勇气。于是着惜惜取来纸笔,提笔欲下,更觉得羞见靖王,是我辜负了他,可是,我不能在背弃阿赫,不可以再让阿赫伤心。
我将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写成了书信,告知靖王,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定会了解我的苦衷。
只在信的结尾写道:“今生注定无缘,来生定不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