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恐惧的是,我居然找不到那封信了,趁着夜黑,我偷偷溜回冷宫寻找,却根本没有那封信的踪影,不能去见靖王了,甚至不能叫人给他通风报信,他不会有事的,只要没人去赴约,拓跋赫就不会杀他。
我有些痴傻的走在长长的宫墙之间的廊道里,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如点点愁丝,直落进我的心里,如果这次没有逃成,我恐怕没有机会了。
每走一步,身子就冰冷一分,心情也更为阴郁。
还未走到柳惜宫,天空忽然一阵惊雷,刚刚还毛毛雨的光景,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忙到一处宫殿的大门外避雨。
寻思着可以去里面躲避一下,抬头一看,我却苦笑不已,是丽妃的漪兰殿,曾经多么的辉煌而不可一世,我亲眼目睹了丽妃的全盛时期,那时候正应了一句词,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当时虽有后宫粉黛三千,岂能放在她的眼里,我想起小娟已经千千万万死在她手里的冤魂,谁说善恶无报的?现在是她遭受报应的时候了。
我见证了她的衰亡,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即使现在受宠,皇上百年后恐怕也只能落得个殉葬的下场。
轻轻推开宫门,里面死寂一般,是了,这就是丽妃的下场,现在的她,大抵该在幽深冰冷的地牢里等待处决吧。
我去过那儿,我知道那儿有多么可怕,所以,我不恨她了,我同情她。
想来,她刚进宫的时候一定也是纸一样白的纯真善良的少女,是这皇宫将她染黑了,将她一点点的陷入泥潭,下一个是谁呢?我么?
雨水打在碧绿的芭蕉叶上,如大珠小珠落在玉盘里,我想着亭中焦急等待的靖王,那个傻瓜,他不会还在瀑布前面傻等吧。
漪兰殿边一个小佛堂,我湿漉漉的走进去,跪在菩萨面前诚心祈祷,让靖王走吧,给他应该得到的幸福,我愿意折寿十年啊,观音娘娘。
雨一直下个不停,我不想动,只是懒散的跪在佛龛前,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又是到了什么时辰,忽然都不重要了。
清晨的时候,我看着鸟儿在阶前欢快的啄食跳跃,鸟儿多自由啊,我站起身来,头很重,脸上滚烫,我想我是发烧了。
我居然还是硬挺着回到了宫里,月奴迎出来时急坏了,说昨晚皇上问起了,着了好多人去找,这会儿上早朝去了,回来肯定会大发雷霆了。
我笑笑躺倒床上,就没能起来,等再清醒点,已经是三日后了。
病倒的时候,常常梦到有个男人过来摸我的额头,晚上有时他会抱着我一起入睡,我知道是谁,可是我没法把心给他,我已经许诺过,要给靖王了,我不能失约。
我很感激他,或者我甚至辜负了他,为什么我这么坏,对两个男人都留了情。
可是,若是要我选,我还是要选靖王,我不想当皇帝的妃子,我争宠争累了。
这一日,惜惜见月奴出去帮我拿药,又悄悄附在我耳边说道:“娘娘,听说他病了,病得很厉害。”
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怎么会?他得的是什么病?”
我抓紧惜惜的手,一口气没上得来,又是一阵如堕地狱的晕眩。
惜惜后悔得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真不该告诉您的。”
“不,你做得很对,告诉我,他到底怎样了?”我的声音有些凄厉,把惜惜吓到了,她诺诺的半天没能答得上来,我负气的道:“你不说,我便自己去看。”
“万万使不得啊,娘娘,”惜惜死死抓了我的手,这才说道,“听说原本只是感染了风寒,但是因为王爷本身的刀伤就没好,这下子越发的伤得严重了。”
“没有生命危险吧?”我急切的问道,这个惜惜为什么不说重点呢。
“那倒是没听说,但是安御医说王爷病得不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我于是一骨碌坐起来:“我要去看看他。”
“不可以,外面本来就传王爷跟娘娘的闲话呢,您不可以去。”惜惜大义凌然的拦在门口,我惊讶的问道:“闲话?”
“是啊,您那夜彻夜未归,而靖王爷也是,然后两人同时患了风寒,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娘娘要是现在去,一定会变成众矢之的的。”
我颓然的坐下来,可是要见靖王的心却更加热烈起来,不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是不会安心的。
我灵机一动:“靖王是在太后宫里养病吧?”
惜惜大为奇怪:“咦娘娘难道能掐会算,您昏迷了这么久一醒来就算出王爷在太后宫里养病么?”
我嘴角轻笑,那个慈母,怎么舍得放她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受苦,怕是早把我恨得牙痒痒了,我将她的儿子害到这步田地。
“我也大好了,帮我梳头,我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我猛的坐起身来,很好,趁着拓跋赫上朝,不然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于是梳了个环髻,用细小的珍珠串点缀着,淡扫了峨眉,穿了件极其素雅的宫装,就出了门。
我本就不喜打扮,再加上心里忧心靖王的病,直嫌宫娥们梳头慢,还哪里有心思理会美还是不美。
临到了太后宫前,我才忽然想起一会儿见了靖王他会笑话我的打扮粗陋的,忙回头来叫惜惜仔细瞧了:“你看本宫今日这样子,可能见人否。”
惜惜似笑非笑的瞧了我好一会儿:“娘娘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得紧呢。”
我笑着打她,忽听那宫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我一抬眼,忽然就呆滞不动了,可不是王爷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