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隐隐约约的笛声给吵醒的,坐起来身旁早没了人,我唤了惜惜过来问道:“皇上呢?”
“皇上一早就去皇后宫里了。”惜惜小心的瞧我的神色,我笑道:“怎么,以为我会不高兴?”
惜惜指了指外面:“奴婢是怕娘娘心里难受。”
我有些迷茫的望着窗外,笛声呜咽,心痛难当。我蹙眉,死死抓着床沿。
惜惜慌了:“娘娘,您怎么了,我给您叫御医。”
“不……不要了,我坐坐就好。”我咬牙忍了一阵,心痛毛病就如同它来时一样,忽然无影无踪了,我笑着对惜惜道:“你看,我这不就是好了吗?”
“不成,明儿还是得找个太医来问问,不,现在我就去。”惜惜转身就往外跑,我叫都没叫住,这丫头,放着现成的月奴,却要去哪里请太医呢。
惜惜一走,我就管不住自己的脚了,赤着脚就跑到院子里,疏影横斜的梅,清雅脱俗的竹子,透着香味,正与那笛声相合,我不由得合着曲子清唱:是今生相伴还是来世再惜,你永远不懂这谜题……
忽然看到那一地雪一般的月光,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眼泪都干了,还是停不下来,却听到外面有人轻声的吟哦:“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声音那么熟悉,千百回曾经出现在我梦里,如今真来了,我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我坐在院内,他站在院外,我们隔着一道厚厚的围墙,默默的感受着彼此。
我想开了,能和他这样在同一轮明月下共同呼吸,已经是很幸福的了。
我想着他的眉眼,他的翩翩身影,回味着他为我而作的情诗,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嘴角弯起一弯苦涩的笑意,就算他看不到我也要为他笑,要他知道,我没有怨恨,我会坚强的活下去。
良久,靖王才轻叹了一口气:“乔若……”
只那一声,我早已肝肠寸断,为什么不跟他走,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便是柳乔若,原本我们可以在欢乐的时候更欢乐,现如今了,却变成了在悲伤的时候更悲戚了。
我待要不顾一切的奔出去,像他表白,慌乱中却跌倒崴了脚,靖王并不知道,他依旧静静的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明日要走了,我答应迎娶公孙丞相的孙女,公孙大人邀请我去他的封地做客。”
迎娶!我只听到了这两个字,忽然浑身如同被冷水浇遍了,冻的身子瑟瑟发抖,是啊,我都嫁了,如何还有资格要求他不娶呢。
我咬牙,知道唇齿间尝到了血腥的滋味才道:“公孙小姐与你很是般配,我祝福你们。”
待要再想些吉利话儿,却是绞尽脑汁也说不出来了,我暗地里鄙薄自己虚伪的厉害,明明恨不得那公孙蝶明日便死了就好。
“靖王爷,天色不早,您还有病在身,早些回吧,乔若祝您一路顺风!”我咬牙道。
“乔若……”靖王在墙外叫了我一声,我心里一抖,差点要晕过去,那神情,叫我要如何辜负。
“乔若!”靖王又唤道,“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喊喊都叫人觉得不枉来此一世。”
我知道他说着话时,一直是在笑的,他长得那么好看,笑得也一定很美,我也要笑,可是……我为何哭得那么丑,我瘪着嘴,我感觉到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我紧紧捂住大张的嘴,他要走了,不能让他听到我的哭声,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
“柳乔若,我真的走了,虽然你一再的骗我,可是我不恨你,以后我会好好的去过我的生活,你也是,要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知道么,不然……”
靖王忽然沉默了良久:“不然,我就不准备原谅你了!”
我听到他的脚步坚定的去得远了,忍着疼,我一骨碌的爬起来,再出去,外面繁华似锦,却惟独不见了我的靖王,他是——真带走了,真的——走了!
“娘娘,不好了!”惜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的脑门上全是汗,我隐隐觉得心跳得厉害,不好的预感立刻将我整惊醒过来:“出了什么事?”
惜惜直指着椒房殿的方向:“皇后娘娘她——要小产了!”
“什么!”我抓着惜惜的胳膊,害她大声尖叫,我的指甲几乎嵌入她的皮肉,“娘娘,您弄痛我了。”
我稍微松开了她一些:“怎么会事,你慢慢说,皇后,皇后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惜惜的表情很害怕,“奴婢从门里面看进去,宫女们端着大盆的血水走出来,御医全被召集到椒房去了,皇上发了好大的火,管膳食的太监,被活活打死了,我的妈呀,好可怕!“
“不行,我得过去瞧瞧。”我风风火火的要往椒房殿去,惜惜一把拉住我:“娘娘,您疯了这种时候,人家躲都来不及,您还凑过去?明显皇后被人毒害,您过去,说不定这脏水便泼您身上了。”
我甩开惜惜的手,冷笑道:“我不在乎。”
到了椒房门口,我听到里面哭号声一片,心知皇后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可是皇后姐姐她人好吗?
我匆匆跑进去,有几个宫女要来拦着,都被我凄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做声,我跑进来不看端坐在位置上,面似寒冰的拓跋赫,却一把拖了安凌风,厉声道:“皇后姐姐呢,她还好吗?”
“柳乔若!”皇后的声音犹如鬼魅,我慌忙回头,她披散着长发,眼眶发红,似乎只有战立着的力气了,大半个身子靠在宫女身上。
“姐姐,你怎么起来了,你才……,你该好好休养才是。”我连忙扶着她要去后殿。
啪!
皇后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用力掐紧我的脖子:“贱人!还我儿子的命来,你还我儿子的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