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亭,亭如其名,旁边一条飞瀑如白练飞下,水汽纷飞、烟波浩渺,我望着那无边的水汽,心若那波上的翩鸿,恨不能翩然起舞,驭波于烟水之中。
皇后每日的黄昏几乎都会来这里散步,只带几个贴身侍女,离群索居,享受一时的自由与平静,我懂她的,后宫的女人都懂。
我来的有些早,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的枝桠间透过来,破碎的阳光斑驳的照在素花的裙裾上,便增添了几分色彩。我今日只穿了身白衣素裙,袖子和衣领上滚着褐色的花纹,手腕上的碧玉和玛瑙串成的珠串,更衬得我洁白而纤弱。
飘飘扬扬,有东西落下,滑过瀑布的雨丝,险险的飞下。到了不高的地方,我才看清是个鸟巢,里面几个小东西大声的吵闹着,紧张的挤在一起。我着急的紧赶几步,无奈裙角太长,居然被绊得向前跌去。
跌伤了我无碍,可是小东西们可怜啊。我心念流转间,有力的大手紧握了我的腕,阻止我的前扑,我狼狈的抬头,只看到他洁白如玉的侧脸,他的墨黑的发同上次一样,高高挽在银色的王冠中,温润的气息一如第一次相见。
“靖王万福”,我慌乱的施礼,他却只顾看着手臂上的鸟儿微笑,小心的伸手逗弄那鸟儿,叹道:“鸟儿啊,鸟儿,你不好好去那悠闲自在的地方作窝,却来这风强路远的凶险之地做甚,你看,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可惜,可惜!”
我怎么都觉得他意有所指,也不敢问,他没叫我起来,我只好跪着。看着他隐约露出的银白色的鞋,上面不着一点污垢,像他的心。我大概估计了下他脚的尺码,却不知要记这个作甚,难道我还有痴心妄想不成。
罢了,只要让我偶尔能看到他温柔的笑,清朗的声音,我便无憾了。
忽然眼前衣袂翻飞,一道白影轻盈的飞起,我忍不住扬起头,恰好见他飞身上树,将鸟巢放在一个更为牢固的枝桠之上。当他翩然落下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他是误入了凡尘的河伯,那么的俊朗飘逸,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没有看我,只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道:“起来吧,柳乔若,希望你能够活得久一点。”
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我的小脸激动的红晕顿生,一回头,正好见他也回头向我灿然一笑,如墨的眉眼,眼中星星点点的微光,时间在那一刻定格,我想这一世我都无法忘怀那一瞬间,那只属于我俩的美丽。
在我一低头再一抬头的瞬间,他便去得远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我有些哀怨的叹气,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点会死啊。
忽然又想到,靖王为什么会出现在烟波亭呢?这里平常少有人来,大家都喜欢去凤仪阁,因为皇帝和近臣们经常在那里下棋和商谈国事,靖王出现在后宫,于礼是不合的。
对了,应该是去给他的母后请安吧。他的母后便是当朝的太后娘娘,靖王与皇上系一母所生,听说当日先皇为了立谁为储君大伤了一番脑筋呢。
后来恰逢吐蕃来袭,先皇便叫了两位皇子前来,要他们领兵退敌,谁先取下敌军元帅的首级,谁便可以成为储君,未来的皇帝。当然,最后是当今皇上亲自将敌军首级送了回来,靖王却因为受了重伤,在边城住了小半个月才回朝
等他回朝的时候,关于是靖王先夺得的首级的传言立刻也传了出来,弄得京城沸沸扬扬,到太子入主东宫才算作罢。
我又想起前几日,丽妃怒斥靖王将王位拱手于人之事,亦是觉得空穴来风必有因,内心里其实很盼望靖王是皇帝该多好,也许我便会死心塌地留在宫中,哪怕做个奴婢也好。
警觉自己的不知羞,我慌忙收敛了心神。我光顾自己想得出神,不觉日已西沉,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皇后随时会经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