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息道:“当然难过,难过得不想活呢,可是怎么办呢,我以后也许永远见不到阿赫了,阿赫想我怎么办,他生气伤心谁来安慰他。你说过阿赫很惨了,就让他幸福吧,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他幸福。”
两行清泪徐徐的落下来,我有些口齿不清:“我爱他,所以我要他幸福,只要他开心快乐了,我怎么样都可以。”
“傻孩子,你怎么陷得这么深啊。”月奴心疼的抚摸着我的脸,帮我擦干腮边的泪,“既然决定了走,就忘记他吧,我有一记药可以帮你忘记一切,你明天就喝了它,以后,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我吃惊的坐起来:“你说的,是忘忧水?”
“不!”我本能的拒绝道,“我不想忘记他,不要忘记他,他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邂逅啊,就是再痛,我也要记着。”
月奴叹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由着你,不过哪天你实在受不了了不妨跟我说。”
“恩,”我轻轻应了,不再说话,我跟月奴各怀着心事,长夜不眠,直到天明。
我睁眼时,月奴已经起来忙乎了,她见我忽然又落泪,眼眶也跟着红了:“你知道了?”
“恩,阿赫昨晚来过了?”我幽幽的问,心里早就有了底。
“奴婢僭越了,觉得你们不要再见比较好,奴婢怕你,会舍不得。”月奴小心看我的脸色,我勉强笑笑:“你做得很对。”
“冤孽呀”,月奴叹息着出去整理医书,什么都可以不带,魔本草是不能落下的。
“月奴,你说皇上今天在御花园摆酒大宴群臣吗?”我若有所思的问。
月奴了然的看了看我:“去吧,我知道走之前不看看他,你是不会死心的。”
“好,帮我准备一套不显眼的宫装吧。”我立刻坐起来,月奴叹息着摇着头,我只当没看见。
“对了,今儿个为何大宴群臣?”
月奴漫不经心的答道:“靖王不是前些日子去边关打匈奴吗,现在得胜回朝,皇上大喜,所以就给靖王开了个庆功宴。”
原来如此,难怪居然不见靖王找我,仿佛完全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阿赫的手腕真是高明,我叹息的笑笑。好久没再想到过靖王,连他的一片袍角我都几乎忘记了,现在提起,我眼前又浮现出烟波亭里白衣银冠的王爷,总是带着温婉的笑,体贴而温柔,我还记得他用衣袖轻触我的脸颊,月夜的小船上送我梳子,他那时一脸的羞赧,像个初识****的毛头小伙。
然而现在,心里不再有悸动,其实我一直把他当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天神,因为太神圣,而不敢轻付真心。他满足了我对于爱情的所有幻想,可那毕竟是虚幻的,也许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我们会有爱情。
可是先得到我的是阿赫,说爱我的是阿赫,带我荡秋千看星星,喜滋滋看我刺绣的都是阿赫,他那么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的唯一,我的一切,对于靖王,我只剩了朋友般的情谊,我到现在才真实的面对了自己的心,其实都不重要了,他们两个,我在今日都要统统失去了。
御花园中春色正浓,朱红的原木方桌一字排开,人头攒动不可胜数,官员的大红朝服像红色的海浪,热烈而炫目。宫娥和太监穿插其中,为那红色带来别样的点缀。波斯进贡的地毯铺满整个地面,鼓乐手几百人浩浩荡荡,更有妖媚的舞娘在婆娑起舞。
拓跋赫一身明黄的龙袍,龙冠上的珠串挡住他的脸,看不出喜乐,他威严的坐在那里,正与靖王说着什么,似乎在夸赞他。靖王坐在他身侧,一身铠甲,依旧那么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他不时用余光扫过人群,眼神游离,他想见的是谁?我心里十分明白。
左侧的该是皇后的祖父,公孙丞相吧,他白发童言,长须过膝,精神却矍铄得很,因为皇后的关系,我对他有种别样的亲切感。右侧那人该是右相,丽妃的父亲啊,我见他白面美髯,却长了个桃花眼,果然,不讨人喜欢。
嘿嘿,还是阿赫长得好,虽然平日喜欢冷冷的,不过五官俊美得无可挑剔,又很有王者的气质,简直就是天生的王啊。
我的眼神痴痴的扫向拓跋赫,想靠近他的渴望就愈加浓烈。
一个太监忽然过来敲了我一下,他捏着嗓子骂道:“叫你偷懒,一群懒骨头,没一个叫咱家省心的。”
一只紫砂酒壶递到我手里:“去,帮皇上和王爷斟酒去。”
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好运,万分紧张的向拓跋赫走去,看清了,那眉眼那黑发,是我日思夜想的阿赫啊。
拓跋赫向靖王和群臣示意,举起面前的金樽一饮而尽,我忙加快了脚步,将他面前的空杯添满,拓跋赫貌似无意的扫了我一眼,脸上忽然挂起温柔的笑意,我心头一热,不敢再看他,立刻帮靖王也添上。
靖王的眼神依旧犹疑的扫过人群,我心中轻叹,忽然身后拓跋赫说道:“宫女,没看见丞相大人的杯子也空了吗?”
我有些慌乱的连忙给公孙丞相也添满,拓跋赫示意我在他身后站定。
“两位丞相,靖王,朕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我们再干一杯。”拓跋赫又是一饮而尽,看来他今天兴致分外高昂啊。
其余三人也是一口干了,我正想着要去添酒,脚踝被拓跋赫狠狠摸了一把,我吓得差点将酒壶打到地上,拓跋赫却面不改色,继续与群臣谈笑风声。
我料定他知道是我了,该死的,我忘记了那脚铃,拓跋赫早已熟悉了铃铛的声音,我偷眼看他,那家伙的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我。
我忽然想起见鸢儿的那次,他也是这样有意无意的扫过我,将明亮的眸光落在我身旁宫女的身上,心里窃喜着,原来他心里有我,那么久了。